1988年9月5日邓小平同志在会见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胡萨克时，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著名观点。那时3岁的张旭豪不可能料想到，自己在未来会成为科技改变生活的亲历者和实践者。从吃食堂、下馆子到动动拇指外卖小哥就送餐上门，科技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时光荏苒，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日前，记者专访了这位爱做梦的“85后”青年创客，聆听他讲述父子两代人的创业情怀。“这几十年来，都市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人们的生活越发便捷。”张旭豪感慨说。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范彦萍

亲历者：他成为第一位真实意义上的“外卖小哥”

1985年，张旭豪出生在上海的商贾之家，父亲张志平从事的是渔具生意。张家属于改革开放的首批获益者，从小张旭豪就不缺钱花，在那个万元户还被津津乐道的年代，他过年的压岁钱就多达上千。

从小跟着做生意的老爸耳濡目染如何用钱、赚钱，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商业的种子。但经商之路注定不那么平坦，后来他家道中落，最艰难的日子他帮老爸一起讨债。

和所有上海的莘莘学子一般，对未来要做什么，起初张旭豪并没有清晰的认识。2003至2007年，他就读于同济建筑环境系，这与他未来的创业方向毫不沾边；2007到2011年，他在交大念硕士研究生，在那里度过了四年光阴。

十多年前的交大闵行校区交通并不便利，没有太多的娱乐项目。这位“85后”大学生和所有人一样，倍感无聊，只能窝在宿舍上网。那段时间，他看了不少电影，记忆中一部《硅谷海盗》点燃了他和几位室友对互联网的浓浓兴趣。

2008年的一次卧谈会改变了这几位“交大男”的命运。几位想要创业的大学生天南地北地聊着创业项目，聊着聊着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第一年他们大多在食堂就餐，但对美食的追求让他们萌发一个念头：能否将外卖的配送半径扩大？

起初，合伙人之一的康嘉建议创业项目和专业挂钩，立足于建筑节能项目，但张旭豪思来想去，建筑行业的创业门槛太低，靠的不是科学技术驱动。他希望创业项目能更有技术含量。

2008年的春天，那时大学生创业的呼声已经很高，但大学生创业被人诟病最多的是眼高手低，没有行动力。在堆满了杂物的宿舍里，几位“交大男”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打造一个专门做外卖的网络订餐平台，争取做到中国第一。

即便是在封闭如象牙塔的校园里，竞争也分外激烈，早期有几十个类似的外卖平台，有的死了有的存活了下来。大部分的平台只想到了用电话叫外卖。10年前，互联网刚刚起步、O2O这个词还没有被众人所熟知。校园附近的餐饮店很多还没有配置电脑。为了扭转商家的思路，张旭豪规定餐厅不能用电话接单。那个年代购置电脑的成本很高。他和创业伙伴天天往虬江路批发市场淘便宜货，为商户们组装价廉物美的微型计算机，手把手教他们使用电脑、下载电影、学会QQ聊天等，推广电脑技术。

之后，张旭豪提出为这些餐饮店外包外卖服务。为了招募外卖小哥，他和几位小伙伴一起到地铁口、公交车站招人，四处张贴小广告，看谁贴得高、贴得牢，不被撕掉。他也成为第一位真实意义上的“外卖小哥”，风雨无阻骑着电瓶车在交大校园送外卖。

实践者：外卖渐渐成为中国人就餐的第三种方式

改变在渐渐发生，很快他就招募了来自数学系、物理系的兼职大学生。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支付，往往，他和大学生外卖小哥们系了一个腰包，揣着100元零钱就出门了。他和小伙伴每天对账至深夜11点，再开始谈公司下一步的战略规划，经常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凌晨两三点。

因为整天和餐厅打交道，他发现餐饮店有很多痛点，其中之一就是核算每日营业额。其他外卖平台都是佣金模式，他顺势推出餐厅后台管理系统，帮商家管理订单，很快就打开了市场。使用了交易平台后台管理系统后，不少餐饮店反映工作效率提高了，订单形成的数据能实时反馈哪些菜品叫外卖的次数最多，这让张旭豪第一次感到了成就感。

不久后，有家餐厅通过网络平台作弊。原来，这套系统可以展现给顾客菜品的购买数量，譬如这家店销量最高的是荷包蛋、可乐等消耗品，但店家将可乐的图片偷换成新推的菜品，显示销量达到几千份。“这一小伎俩很快被我们发现了，我们开始整顿作弊行为。但从侧面也反映出商家开始利用互联网平台来谋利，互联网真的改变了一些人的经营意识。”张旭豪说。

张旭豪透露说，早在2010年，他就打算将校园模式扩展到全上海，但很快就发现手上的资源不够用。校园和楼宇的推广方式大相径庭，办公楼推广计划以失败告终。2011年他重新制订了方案，瞄准了学生数量超过2万人次的大学城，对目标区域进行调研，推出非常细致的推广策略。“饿了么”开始茁壮成长起来，成功复制了交大模式，继而推广至其他高校，并建立了自己的物流配送队伍。

近年来，除了“饿了么”外，包括美团、百度外卖等网络订餐平台也纷纷崛起。穿着制服的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穿梭往来街头小巷的身影成为申城一道独特的风景。“过去我们吃饭，不是在家就是在店里，从未想过送到家里。外卖成为中国人就餐的第三种方式，让就餐越来越方便，提高了我们的生活效率。”在张旭豪看来，改革开放40周年来，都市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使得生活越发便捷，餐厅排队APP、网上取号、外卖平台等都是以往的人们所想象不到的。

体悟：改革开放40年让创业成为常态　创业形态也发生质的变化

“改革开放40周年也是民营企业飞速发展的40周年。这些年，中国的经济形态已经可以和部分世界发达国家相媲美，企业发展的自由度非常大。”张旭豪以自己为例，他认为，改革开放40周年，创业成为了常态。“我爸妈那个年代做生意，这叫买卖，有点零和游戏的意味，那时候的商人利用信息不对称，赚取交易环节中的差价。但现在的创业者可以创造新的商业价值，提升人们的工作效率。创业的形态也在四十年中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预测，未来会有更多的科技型创业企业蓬勃发展起来。这是因为未来生活需要更多新技术。“对于‘85后’来说，我知道创业这个词是在2008年，当时国家层面鼓励大学生创业，推出了各种优惠政策，比如零注册资本成立公司。在我创业之初，成立公司是件神圣的事。这10年来，创业这个词慢慢火起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创客的行列中，包括现在90后创业的也不在少数。”

作为一名青年企业家，他对创业的看法有了新的高度。张旭豪认为，科技型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将演变成解决社会问题的社会企业。“对于创业型企业，如果只盯着账面上的钱，会熬不过最初的艰难岁月，有多少企业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我和几位联合创始人属于理想主义者，对我们来说，钱赚多赚少无所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赚钱，创业者可以理想主义，但并不能将创业理想化。创业不易，守业更难。”

张旭豪劝诫所有创业者，要耐得住寂寞，永不放弃。对于青年创客来说，创业应该有理想主义色彩，不能只看短期利益，更要怀揣着责任感。当然，创业的难点就在于既要解决温饱问题，又要带领团队朝着更远的方向跑，这对个人领导力的考验很大。

“所有的成功70%靠大势，30%靠个人，没有改革开放的大势，就没有我们这些企业的发展。”张旭豪认为，创业难就难在不知道风口什么时候来，在风口来之前更多的是要坚持。

走过10年创业路的张旭豪回首往事，总结说，2008年是创业领域的分界线。在这之后，资本市场越来越成熟，创业的各个环节都衍生出各项服务，产业结构越来越完整，不管是政府还是社会各界对创客的助力越来越多了。

张旭豪认为，其实，上海这座城市是最有创业精神的。“从我们这一代人开始，整个上海包括政府、媒体等都非常关注创业氛围和环境的营造。比如最早创业时，我们就获得了大学生科技创业基金25万元还有大学生创业基金10万元的支持，这对于创业企业来说是莫大的支持。”

花絮

“85后”掌门人剧透未来生活方式新理念

坐在记者面前的张旭豪没有想象中企业家严肃老成的样子，他穿一身蓝色的休闲西装，在采访过程中，喊着太热，拿过记者的折扇边摇扇边聊天，十分随意。在采访中，他透露说，自己平时也喜欢叫外卖，桂林米粉、炒河粉、生煎是他的最爱。

当谈到外卖小哥撞人等敏感话题时，他也并不避讳，而是直率地表示，这些问题一直以来都存在，只是外卖平台帮大家看到了这些问题。今后，“饿了么”将加强骑手管理。如果发生交通事故，不光订单无法完成，骑手自身也难辞其咎，对平台声誉也有影响。其实，“饿了么”平台上显示的配送时间是预计送达时间，并非所有延迟订单都会处罚骑手。“我们将对骑手做正向引导。这也是国民素质提升的一种体现。”

他还透露说，“饿了么”早期主攻的是大众餐厅，未来也会将高端餐厅纳入进来，这些高端餐厅的经营品种如今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始主推健康轻食。不要以为家里做的食物就是安全的，外卖对越来越多的白领来说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盒饭的概念，将会朝专业化发展。

“现在人力成本越来越高，下一阶段我们的创业方向还是聚焦技术层面，开始新零售领域的尝试。”张旭豪透露说，“饿了么”会尝试打造未来餐厅，由机器人做菜，大规模制作卫生、可口的饭菜。他们还会利用科技优化餐厅的管理系统，加强餐厅数字化和信息化，即每家餐厅可实时了解经营情况。近期，“饿了么”还开始尝试无人机配送、人机混合配送等新模式。如虹桥万科商务楼就试点机器人送餐服务，随着科技不断进步，减少人力配送的比重。

专家点评

大家对创业者越来越包容

交大城市治理研究院、创业研究专家、教授桑大伟分析了改革开放40周年来的创业变迁。他介绍说，这40年来，每隔10年会有一次创业高峰。比如说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出现了一批“士大夫下海”潮，他们从体制内转轨，利用体制内的资源下海。2000年左右，则出现了海归回国创业潮，代表人物有李彦宏、张朝阳等。2010年左右，则出现了一批互联网创客，他们的创业场景只有中国有。以“饿了么”为例，之所以外卖订餐平台能火是因为中国市场足够大，拥有庞大的消费人群，除了肯德基、麦当劳等快餐外，甚至还能打包老鸭粉丝汤等特色小吃，这些消费场景在美国未必有。

“上一代创业者的创业项目大多和专业有关。他们进入国有企业后发现受到体制机制的束缚，所以跳脱出去实现创业梦。”桑大伟举例说，“饿了么”创始人张旭豪、小红书创始人毛文超等在校时学的专业均与创业项目毫不沾边。相较而言，现在的年轻创客比他们的上一代人会更自由，他们按照自己的兴趣在做事。

他点评说，这些年来，整个中国营造的创业环境更加宽松了。过去创业者一旦离开体制内没正当收入就被称为个体户，被视为社会上没有正当职业的人，社会地位较低，但现在大家对创业者更为包容。以前他们只有通过单位才能缴纳社保，现在则完全可以自己缴纳四金，公共政策的保护更完善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风险投资制度的建立，最近10年科技园区的飞速发展，创业者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好了。桑大伟还指出，不仅如此，这些年，社会对创业失败更为宽容了。这是因为社会层面对创业的认识越来越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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