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2版: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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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12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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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勇智:天才音乐家,一曲定终身

【文/青年报记者 陈宏 图/青年报记者 常鑫】

【文/青年报记者 陈宏  图/青年报记者 常鑫】

“年轻的冯勇智似乎是罕见的具有点石成金的音乐家之一:他迅速地把他演奏的每一首曲子都笼罩在仿佛可触及的金色光环中。”

——乐评人爱德华·萨瓦-西格尔

2019年在著名的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中拿下大提琴组的金奖,1999年出生的冯勇智被全世界的乐团都注意上了。业内对他总是不吝赞美,有乐团称他“有望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大提琴家之一”,知名古典音乐杂志则描述他为当下“少数能点石成金的音乐家之一”。上个月底,他受邀参加上海交响乐团的2023-2024乐季演出,连续奉上了独奏和协奏两场音乐会,大受欢迎。观众中有不少视这位也才24岁的年轻人为偶像的同龄人——他们认为冯勇智有远超实际年龄的音乐实力和老成。

一首曲子,确定终生事业

冯勇智的老成,大概是从儿时学琴就展露出的性格。他很有自己的思想,确认了一个目标,就能坚定地走下去,这让他和同龄人很不一样。

11岁那年,他第一次听到了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大提琴协奏曲》,是罗斯特罗波维奇演奏的录音。“可以说,那是改变我一生的时刻。”冯勇智回忆道,那一年第一代的iPad刚刚面世,他在网络上搜到了这首曲子,至今仍然“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兴奋”。“罗斯特罗波维奇和肖斯塔科维奇认识,音乐传来我立刻被震撼住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演奏大提琴的真正可能性的时刻。我有穿越时间的感觉——历史在向我招手,音乐就在我眼前,作曲家在和我对话。”冯勇智说。

谈及被誉为“苏联的贝多芬”的肖斯塔科维奇,冯勇智总是很激动,“他的音乐作品语汇丰富,风格多变。”冯勇智说,“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大提琴协奏曲》有着非常强烈、具有律动感的第一乐章,紧接着是感人肺腑又让人有所忐忑的第二乐章。最后的第三乐章是我的最爱,真的是大提琴曲库中写得最棒的音乐之一。整个乐章就像是一首给大提琴,而且是只给大提琴写就的华彩。乐曲极富成效,充分表现了大提琴的演奏技艺。”

创作于1959年的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被普遍认为是迄今为止最难的大提琴作品之一。正是这首曲子,让一个琴童将音乐当成了自己的毕生事业。“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立志要从事音乐,我也确信自己喜爱音乐,可以全身心投入到音乐事业中去。直到如今,我每每演奏大提琴,都还会时不时地想到当时的情景。”他说。

事实上,肖斯塔科维奇为比自己小20岁的“大提琴传奇”罗斯特罗波维奇创作了两首协奏曲,两首作品的诞生相差六年,情绪截然不同:第一首热情奔放、节奏感强;第二首阴暗、内敛,具有悲剧色彩。它们都是冯勇智的心头好,所以,无论是后来在自己19岁那年参加柴赛,还是如今作为职业演奏家在全世界演出,他总是会将肖斯塔科维奇作为必选项——在柴赛,他拉了《第二大提琴协奏曲》,而此次中国首演,他选择了《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柴赛拿奖,迎来赞誉无数

冯勇智在2019年的柴赛中一举成名,这项赛事作为全球三大音乐盛事之一,每四年举办一届,每次都吸引着无数中国观众的目光。在那届比赛中,有两位青年音乐家备受瞩目:一位是因为组委会工作失误放错了曲子,导致被严重干扰的中国青年钢琴家安天旭;另一位就是拿下大提琴项目金奖、成为柴赛历史上最年轻大提琴冠军的冯勇智。

冯勇智是美国籍,但长着东方面孔。他的祖父是中国香港人,祖母是越南华裔,移民美国后生下了他的父亲。他们没有忘记华裔血统,给他取了“冯勇智”这个中文名。“我祖父有一些亲戚在上海,我大概也算有一些上海血统?”他笑着说。他的母亲是保加利亚裔,给他也取了个保加利亚的名字Zlatomir,这个词在保加利亚语里意指“金色的和平”。

有意思的是,“冯勇智”这个颇有年代感的名字,很像他温和却老成的性格,而Zlatomir——“金色的和平”——则像他的音乐风格。

他此前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自己从2011年就萌发了要参加柴赛的梦想,“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我观看了大提琴组的现场直播,一轮接一轮地聆听纳雷克·哈赫纳扎里安、埃德加·莫罗和其他获奖者的演出。”而在圆梦之后,他也决定,将柴赛作为自己“正式参加的最后一项音乐比赛”,从此开始以职业演奏家的身份出现。

重拾作曲,要做完整的音乐家

作为“千禧一代”,冯勇智没有多少“年少轻狂”,他的精力都放在了钻研音乐上。除了大提琴演奏家的身份,他还是一名“斜杠青年”——他在作曲方面,也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既创作又演奏,让我成为一个更完整的音乐家。”他说。

这次在上海完成的个人中国首演,他在独奏音乐会上选择了舒曼、勃拉姆斯、肖邦、德沃夏克的作品,同时也有他自己改编自雅纳切克《耶努法》的幻想曲。“几年前我开始对歌剧幻想曲这类体裁的音乐产生了浓厚兴趣。长久以来我一直梦想着能写出自己的幻想曲,那要是一首可以在独奏音乐会上演奏的作品,还要能说服钢琴家与我一同演奏。”他从雅纳切克歌剧中自己最爱的几个段落中挑选出素材,并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创作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幻想曲》,“这首曲子有四个部分,此外还有一个引子和一个尾段,分别展现了贯穿于歌剧三幕的不同桥段。希望上海的听众会喜爱这部作品,这是这部作品的中国首演,我很荣幸。”

事实上,这场音乐会之后,“懂经”的上海乐迷也确实颇为欣赏他的作曲水平,点评说“很有意思”,还希望他“再大胆一点”,希望他“多玩玩作曲”。

冯勇智的作曲念头,经历过几番反复,“10岁的时候,我既学大提琴,也有一位作曲老师给我上课,每周都上,每周都要给他看我前一周写的新作品。当时我的演奏水平在提高,尝试作曲也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并没有考虑过自己写得好不好,就觉得作曲还挺有意思。”等他渐渐开始认真思考“写得好不好”时,他决定放弃作曲,因为相较于大提琴演奏这个更能带给他成就感的事,作曲并未带给他太多的自信。

重拾作曲,是在2023年。他对音乐有了更深的领悟,他“又开始思考作为作曲家和创作家之间的关系”。“我对创作和演奏之间关系的思考,对我的演奏事业有所裨益,如今每当我拿到一部作品,我会首先思考这部作品。我会从作曲的角度来想问题,比如为什么这个乐句那么长,为什么要用这个时值,这个速度?如果仅仅是演奏者,我可能不会思考这些问题。”他说,“那些历史上伟大的作曲家不正是以演奏家的身份在当时闻名遐迩吗?贝多芬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钢琴家,西贝柳斯是个厉害的小提琴家,只不过他为了作曲放弃了小提琴。此类例子,不胜枚举。”

青年演奏家想要有好的音乐成就,绝不是只要基本功扎实,到最后拼的一定是对音乐的理解力。年轻的冯勇智,能被誉为“当代最杰出的大提琴家之一”,大概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老成”音乐观吧。

人物小传

冯勇智

获得2019年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大提琴组金奖,其实冯勇智的音乐天赋,早就已经展露。在柴赛金奖之前,他已经是艾内斯库国际大提琴比赛金奖、约翰逊国际青年弦乐音乐比赛金奖、克莱国际音乐大赛金奖等重要奖项得主,同时还获得了美国总统学者艺术奖和纽约国际青年音乐家等荣誉。现在的冯勇智,因为其出色的大提琴水准,已经担任了英国皇家爱乐管弦乐团驻场艺术家,并与纽约爱乐乐团、伦敦爱乐乐团、里尔国家交响乐团、BBC爱乐乐团、上海交响乐团等名团合作,在全世界的专业音乐厅演出。

Q&A 生活周刊×冯勇智

Q:来上海演出,有去什么地方走走吗?

A:周二和我的一个大提琴家朋友出去逛了一下。他对我帮助很大,因为我的大提琴被这里潮湿的环境给“整蒙”了。我的大提琴习惯了美国的空气和湿度,所以一到亚洲来就有点“水土不服”,声音有点沙哑。我就得带我的大提琴去做做保养,它在“理疗”的时候我就抽空出去逛逛,我和朋友外出吃午饭。等到逛完回来,发现我的琴已经满血复活啦。制琴师很厉害!

Q:你多次提到马友友是你的偶像,为什么是他?

A:马友友每天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我坐下来演奏,我总会想起他对待音乐的态度,演奏大提琴的方式。我花了很多时间看他演奏的视频,他对我影响很大。我12岁那年有幸见过他一次,但就只有那一次,真希望能再遇到他。他就是一个完整的音乐家,热爱音乐,乐于分享,而且充满智慧。我的梦想就是花一下午对他做个采访,但他是个大忙人。

Q:你有听过AI的作曲吗?你怎么看待AI在古典音乐领域的影响?

A:毫无疑问,人工智能肯定会改变我们对音乐的认知。我个人认为在古典音乐领域,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创作还要很久。在其他音乐类型比如流行音乐领域,因为流行音乐的结构相对近似,也相对容易,作曲家的创作可能面临一些挑战。优秀的古典音乐总是十分个人化的创作,融合了传统文化的强大基因,再加上个人语汇的独特审美,这让古典音乐独树一帜。演奏这门行当可能是最后才被人工智能取代。当然我这种无处安放的安全感也有可能是错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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