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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02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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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新世界

文/记者 郭佳杰 制图/李肇

【文/青年报记者 郭佳杰 制图/李肇】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不太理解“儿童友好城市”“一米高度看世界”这些概念。真的有必要吗?这些概念尚不存在时,小朋友们依然成长得很茁壮啊,不是吗?回忆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弄堂里的一个小沙堆就是对整条弄堂里“泼猴儿”们最大的“友好”。如今,似乎每个街镇都想打造一批能让孩子跑起来的活动空间。我们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想法的改变是从我成为父亲开始的。我发现自己无法为孩子找来如我儿时一样的沙堆,而最近的公园沙坑距离我这有三十分钟车程。更无奈的是,弄堂早没了,小家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时唤来一群上蹿下跳的“泼猴儿”。终究是时代变了啊。

然而,所有的不理解都在最后一个瞬间被打破——当我跪爬在地上陪小家伙玩耍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从一米这个高度看出去,桌椅居然那么高;要绕过一堆挡路的玩具也并不容易;想拿书架上的书是必须借助工具的……我突然想,如果被迫长期停留在这种状态会发生些什么。很快,恐惧随之而来。一种丧失了对生命控制以及对生活参与感的恐惧,简直叫人头皮发麻。幸好,这种恐惧带来的是感同身受,而能感同身受便能推己及人。孟子认为人心有善端,果真诚不我欺。我很快明白了孩子们的“处境”——一个孩子,当他们的身体刚刚长到可以勉强自由活动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早已由成年人布置好的“天罗地网”:这里不能去、那里太危险;这个不能碰、那个不合适……孩子们诞生在一个为成年人方便而布置下的世界。

关于那个由成年人布置下的世界,费孝通在《生育制度》里有过很精彩的比喻,孩子闯入这里,“并没有带着创立新秩序的力量,可是又没有个服从旧秩序的心愿。于是好像一只扯满帆的船,到处驶,到处触礁了。他所触的礁并不限于物质的。”

因此,“一米”这个概念,不仅是物理上的度量,也不仅仅是关于设施改造的考量。它更是心灵的尺度,甚至可以说是衡量文明进步的单位。“一米”带来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好在小朋友们并不在乎这些,他们会怀着好奇,热情地、愉悦地探索这个被成年人布置好的世界,直到长成和我们一样。而我们要做的,无非是秉持中国人历来最朴素的愿望:让孩子过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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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