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发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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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4月2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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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戏,有茶,有故事

【文/冷梅 图/受访者提供】

    其实,戏曲也能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拥有很多共鸣点。

谁说传统的戏曲一定单调乏味?那是你没见过它的无限趣味。谁说唱戏的人活在旧时代?百年后,他的声音依然存在。谁说戏曲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有一种方式,让平常人也能感受它的魅力。

有戏,有茶,有故事

说起戏曲,总让人觉得“遥远”。它在剧院里灯光如昼的舞台上,在小时候外婆爱听的收音机里;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单上;就是不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有戏”正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而来,把戏曲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拉回我们身边。它能否被现代年轻人所喜欢,尚且是个未知数,但至少它敢于成为一个身先士卒者。

“有戏1961”到底有什么?

有戏——这里有一尺舞台,地方不大,但来的都是专业戏曲演员,他们卸下浓妆,脱下戏服,以轻松有趣的方式,向你呈现戏曲本真的模样。

有茶——这里有创意茶饮,以中式原叶茶为基底,调制出味蕾喜欢的饮品,让你品尝到健康又不失新意的味道。

有故事——还有一位表达欲很强的坐馆人,时不时找你唠唠嗑,和你分享她学戏曲那些年遇见的人和事儿。

这个坐馆人,正是“有戏1961”的创办人,一个九零后的妹子黄亚男。这妹子是昆曲的第五代传人,刀马武旦,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昆五班,师从中国“武旦皇后”、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王芝泉。

亚男用自己的人生经历向你诠释,当下真正酷的年轻人,不只有个性十足的一面,更甘愿沉下心来,为梦想脚踏实地去奋斗。于是,她离开院团创业,希望打造国内首家戏曲体验生活馆,在这里,戏曲不是噱头,而是你实实在在能获得的新鲜体验,历史典故、迷人唱腔、独特韵味,还有可爱精致的戏曲周边让人心驰神往。

刀马旦,一个“女战士”

黄亚男说,1961这个年份的内涵,取决于中国建国后院团培养下的第一代昆曲传人。她们是1954年进校,1961年毕业。黄亚男的师傅,中国“武旦皇后”王芝泉就是第一代昆曲传人。1961年,不论对于黄亚男,还是她的老师王芝泉来说,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黄亚男1992年出生,作为中国昆曲的第五代传人,在上海戏剧学院进行了长达10年的一贯制培养。 能留下来的都是佼佼者。当年,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全国招生,从2万人海选6000人,最后才选出了60个人进行系统性培养。而毕业后,经过优选淘汰最终进入院团的只剩下30人。

亚男说:“我们这一代人都很独立,很敢拼,有一颗‘英雄主义’的心,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可以改变世界、改变未来的事儿。”这个不安于现状的女战士,曾是院团里最冒尖的优秀演员,偏偏特立独行,只待了一年就来自己创业。到目前为止,师兄弟们离开上海昆剧院的,除了师哥张军,也就只有黄亚男一个人。

打破自己的舒适圈,需要勇气。而亚男的天性就喜欢交朋友,保持好奇心,愿意做各种尝试。因此离开剧团的一年,她尝试做了咖啡师,去学现代舞,也做了自己的昆曲工作室。“说白了,你要先知道自己是谁。OK!我是一个昆曲演员,同时我也深深热爱着上海这座城市,它的海纳百川,可以承载太多可能性。我愿意去尝试,根据我的性格,似乎更适合告诉大家我是谁,去跟大家讲故事。”

很多朋友会问:“亚男,你到底有多爱昆曲?这些年,兜兜转转回到这里,你到底爱它什么?”亚男说:“之前,我回答不上来。当我回想起这10年台上台下辛苦练功的场景,让我撇不开的其实就一个‘情’字。师徒之情,同门之情。” 老师王芝泉65岁来带的亚男这批学生,老师当时情真意切,说道:“为了培养第五代传人,从现在起我将不再登台演出。”这句话,直到现在仍让亚男肃然起敬。“老师这一代人,一辈子也只做了这一件事。现在上海仅留下了10位国宝级的昆曲艺术家。”

另辟蹊径传承昆曲 

昆曲给了她使命感,相对这个600年历史传承的中国精粹,能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文化传承,也不失为“曲线救国”。“虽然没有办法依老师的心愿,在舞台上传承昆曲,但是我并不认为只有站在舞台上唱戏,才是一种传承。传承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这个空间,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传承和传播。现代社会瞬息万变,当节奏越来越快,你会发现,很多中国传统的东西,它还在那里,但仅仅只是在那里,得不到足够的关注。这是社会向前发展的积极一面,并不能说这样不对,那么对我们年轻一代的昆曲人来说,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或者说能否用现代年轻人的思维方式和关注点,来让她们了解中国600年历史的昆曲呢?” 

亚男找到了自己的打开方式。其实,戏曲也能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拥有很多共鸣点。“现代的人,可能他喜欢看综艺节目,电视综艺节目是否可以跟戏曲结合?像我们的大师姐,王佩瑜,瑜老师就这么做了。戏曲可不可以与现代音乐结合?我的师哥张军这么做了,他跟谭盾等音乐家进行合作,让戏曲的打开方式更加多样化,把昆曲做成演唱会。”对亚男来说,“有戏1961”就是这样一个切口,用现代思维以及符合年轻人社交诉求的文化空间,来为中国传统戏曲发声。 

用多元化的方式撬开戏曲大门

这里绝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幽静的传统茶室,相反,这里有一片属于年轻人的舞台。吧台敞亮,白色、金属色的搭配,极具现代感;精致的玻璃器皿,亦古亦今。座位都是少女们最爱的马卡龙色,连墙壁都是超粉嫩的薄荷绿。生旦净丑四个抽象化的戏曲形象,被画师绘在墙上,不失传统韵味,又极富现代质感。舞台四四方方,配有整面墙大的落地镜,平日可作授课、演出使用。 

空间布局上,这里的空间按照功能划分,被分成了几部分:外边的公共休闲区域可以喝茶、看戏、会晤社交,有舞台空间,也有展览空间。而空间格局是流动式的,通过隔断布局可自由调整,互为整体,也可以相对独立。剧场空间,设有阶梯,有演出和沙龙时,拉开幕布,通过玻璃隔断屏蔽,就变成了一个独立私密的舞台空间。使得舞台空间内部和公共区域的外部相互独立,但玻璃的通透性,也能让剧场里的活动为外部喝茶社交的人所看到。展览空间,会不定期换展。目前的首展,正是亚男的老师,中国武旦皇后王芝泉的艺术生涯回顾展。 

在这里,活动类型没有边界,肢体Workshop,戏曲身段,与独立音乐家的活动,自己的剧目,戏曲演员与道具的对话,与中国的独立设计师,如服装设计师、插画设计师、花道老师等进行跨界合作的戏曲新玩法无所不包。亚男说:“传统的东西留给剧团去传承,我们进行引导和开拓,让人们能够通过不同的方式打开戏曲,我会把门开得很多,以前就只有看戏这一条道路,而现在的打开方式可能有无数条通道。” 

Qa 生活周刊×黄亚男

Q:当初为何会从上海昆剧团离开,主动选择自己的人生?

A:总有人去当出头鸟,去迎接改变。我很庆幸,自己在艺术造诣上还没有成角儿成腕儿。这是我的年龄优势。刚进院团一年,在我身上还没有被贴上标签,不是著名的艺术家,也没有那么大的使命,一定要在舞台上为昆曲传承付出一辈子。因为没有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也就更有动力打破现有圈子,尝试更多的可能性。

Q:严格意义上讲,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昆曲演员。你如何定义你自己?

A:可以说是戏曲的传播者吧,像蒲公英一样,我觉得做这件事的意义,比我站在舞台上得到的鲜花和掌声更重要。生活中我也能找到很多种路径,得到自我成就的满足感。OK呀,我觉得自己也不亏。

Q:你们还开发了很多戏曲衍生品?

A:目前市场上,所有跟戏曲有关的衍生品,看起来很土,太浓墨重彩,并不走心,有点像景区旅游产品那样的形态,完全没有质感可言。我觉得产品需要符合戏曲艺术的调性,而不是把那张京剧脸谱扒下来就算周边了。当这些戏曲元素,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而基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上,人们对它的认同感,就不是海淘代购某个国外一线品牌就能取代的。

Q:你对这个国内首家戏曲体验生活馆的未来愿景是怎样的?

A:这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业项目,它跟我之前开工作室很不一样,不再只是随便玩玩,只要能养活我自己就行。它有成熟的商业模式,引入投资人,我希望接下来能把这个平台做大,能为昆曲发声,当然也不仅仅是昆曲,虽然我是昆曲演员,我还希望它能够为整个中国传统戏曲发声。当大家想要了解戏曲,却又不想一下子跳进专业门槛很高的剧场时,这里可以作为桥梁,它可能和音乐结合、舞蹈结合,或者和肢体结合,让大家觉得戏曲很好玩。未来,我想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文化创意公司,包含各种戏曲的元素,去做创意衍生品,让戏曲元素走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戏,有茶,有故事。

Q: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复制这个空间吗?

A:有这个想法,我希望先在上海开一间更大的旗舰店,目前这个空间的格局还是有点小。希望空间的区域划分和格局更为明晰一些,承载的内容更丰富,让客人来到这里的体验感更强。紧接着,在一些有着戏曲底蕴的城市,开线下体验馆。如果在成都的话,可能就是以川剧为主,在北京可能做京剧,更多融入在地性。不同地域好的作品,都可以放到其他城市的有戏体验馆里演出,如果需要推广一出戏,可以在我们全国的平台上做宣发。目的就是让更多人走进剧场看戏。这是所有昆曲人共同的目标,培养更多年轻的戏曲观众走进剧场,爱上中国传统戏曲。未来,戏曲才能有更好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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