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2版:乐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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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9月1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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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乌托邦

【文/冷梅 图/受访者提供】

我觉得就是要让你的人生能够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方向比节奏更重要,只要我的大方向是对的,那么一切都是好的,慢慢自然会水到渠成。

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九零后姑娘周仁华,同样有着像是从古代复制而来的喜好。她是一个摄影师,擅长拍摄静物和人像,三年前搬到乡下工作生活,决定与自己喜爱的一切在一起。如今,她把自己的摄影工作室开在了恬静美好的周冲村。引山间小径上山,曲径通幽,正值春暖花开,漫山遍野都是桃花,好一个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而她过着的生活,就像当年决定辞职时和大boss直言不讳的那样:说自己其实有一个更大的梦想,建造一个自己的乌托邦,在这里规则由她自己制定,保持独立的思想,尽量不受外界打扰。这个乌托邦,听起来口气有点大,但确实是她遵从内心最淡定的选择:这个小空间全权由自己设计打理,给自己创建一个舒服的工作环境,却又不凌驾于其他人,不会影响别人,难道不好吗?

工作室改造记

大学刚毕业时,周仁华也曾在南京市区的一家外企做过平面设计,试用期已过,正准备正式签合同时,她却痛下决断,递了辞职信。她并不想委曲求全,勉强自己随波逐流,她想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要知道,父母多么希望她能在这样一家待遇好、工作轻松又体面的外企扎下根来,可是周仁华却不想受到束缚,她想过更自在的生活。

辞职后,她四处物色村落里的房子,准备开一家摄影工作室。这座乡间的老房子不算大,80多平米,有前厅,带院子,就像她小时候在扬州居住时多见的古宅子,最好还能有一个园林。周仁华甚是喜爱,就想一手一脚将其改造成想象中的模样。

穿着打扮即暴露个性,周仁华天生不喜欢被束缚,她更偏爱宽松随性、面料舒适的中式服饰。原来这位扬州古典美女的气质绝非偶然,她生来就热爱复古生活。在乡间的生活平静而美好,除了工作之外,她还会用节气记录生活心情。

她的工作室命名为桦也,借周仁华名字中的“华”与木搭配,她是喜木之人。别看是一介弱女子,工作室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经过了她亲自的改造加工。现在空间里的大部分摆件都是从村子里捡来的,毕竟刚毕业没多久,本身没什么积蓄,而痛下这个职场选择,她又不想伸手问家里要钱,就想完全依靠自己。于是,前前后后三个多月时间,改建工期时而延误,没钱了就先去拍照赚钱,然后再一点点添置家当。

工作室的软件、硬件设施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其中一间房,被她改造成上下两层的跃层套间。在这里,大到刷墙这种粗活,小到任何一个小摆件、一个花器的添置,都经过她的一番设计。捡来的沙发、桌子、旧木板一个也不放过。她从不嫌弃旧物,带着朋友时而去村子里“扫荡”,她觉得能把别人遗弃的废物,通过双手改造,为我所用,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也许,真的是心灵手巧,捡来的旧物,经过她的改造,反而平添了一种文艺气息。

这个古典美人,最爱竹子,于是她就扛着一把大砍刀,去山林里砍竹子。用竹子做器物,用干枯的竹叶装点房间,自有一种“曾经沧海”的意境。

搬到这个村落之前,其实周仁华守着一个更大的园子,占地一百多亩,园子里头就有一座山。那里的院墙像城墙一样高大,紧紧锁住一院的幽静。前有荷花池,后有芦苇荡,荷花池里永远有吃不完的好东西,用鱼笼抓黑鱼,做水煮鱼片,最爱吃的莲藕,捞上来水里一汆,加一点点盐就有甜丝丝的香气。可是园子太大,和同伴巡山时,偶尔看到野猪的印子,母亲总是担心一个女孩子家老是待在那么大一个园子里,实在不安全。后来,在周冲村发现了这个宅子,索性就换了地方。

山居日常 

除了摄影之外,平时工作之余,她喜欢弹奏古琴、研习插花和茶道。她的插花全无章法流派可言,她给自己的插花取名“自然野趣流”,因为完全秉承自己的喜好,取自自然界最天然的花草,以自己的审美让花草生发出创意,呈现自然的线条和万物草长莺飞的蓬勃。在她的字典里,东方的静肃之美,不再华丽绚烂,只在恰到好处,内敛安静。 

院子里有一小片田地,周仁华自己耕田自给自足,有豇豆、南瓜,还有绿叶蔬菜,在这里完全不愁吃,就算只有豇豆,她都能折腾出一个豇豆全宴来。 

这个工作室虽然离南京市区挺远,但是朋友们得知这块“风水宝地”之后,都很喜欢,没事就跑来转悠。朋友们和她一样随性,鲜少提前打招呼,兴致上来了就直接奔来了,根本不管是否主人不在,扑了个空。 

朋友们眼中,周仁华是一个遗世的“小仙女”,在自己营造的小天地里过着“神仙”般的快活日子。她总不屑被人叫成“仙女”。别看表面日子悠闲,其实,在工作状态里,她可是一个真正的“拼命三郎”。灵感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拍摄修图,一搞就是深更半夜。 有时为了去上海杭州接项目,从村子里出发,路途遥远,辗转六七个小时,她却从来没有“柔弱女子”的娇气,都是一个人搞定。 

3年前刚来周冲村那会儿,这里还很原始。渐渐地,村子里聚集了一些文艺青年,有像周仁华这样的摄影工作室,还有陶器工作室、铁艺工作室、教古琴的、画画的、写书法的……来到这个村子的艺术青年们,全部是“自来水”,自发地来到这个村子,逐渐让它有了艺术村落的气质。更有意思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都是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和审美情趣的艺术青年。也许是“陶渊明”式的田园之境将他们吸引而来,自然而然汇集了一群有趣的人。做陶的张小哥,就在仁华工作室的隔壁,没事不用电话,吆喝两嗓子,就能在前院听到后院的声音。桦也工作室里的很多器皿就出自张小哥之手,大家你来我往的,用自己的作品物物交换,好不快活。 

Qa 生活周刊×周仁华

Q:辞职时,你说自己有一个更大的梦想,现在它实现了吗?

A:当时,我的目标就是拥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个工作室需要一个先决条件,一定要有一个院子,闲来无事,可以插插花,种种菜,实现自给自足的快乐生活。我说的这个梦想,并不是不求上进、安于现状。我是希望能够有一个相对舒适自由的环境,让自己能够快乐工作。如果总是违心地被强迫做这做那,我觉得生活没有意义。

Q:这个短期目标实现之后,又有新的愿景吗?

A: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的美学进修。接下来,我想把这个空间做得更好一些。前两年,我做的事情是一直向外探索,不断地往里吸收,再吸收。现在有一点点沉淀了,接下来,我希望能与他人分享。比如,做一个半私密的沙龙,参加沙龙的人,都是朋友圈子自建的社交圈,我不太希望是完全的陌生人,我不太会跟陌生人打交道。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的生活方式与他人分享,让更多人感知生活的美好。

Q:为什么在这个节点上,开始愿意跟别人分享了?

A:一些美妙的经验,如果能让别人也产生共鸣,我觉得是非常不错的经验。更远一点的目标是,我可能还需要一个更大的空间,目前这个空间接纳10个人就非常拥挤了。时机成熟后,我想建一个更大的摄影空间,有一个独立的摄影棚,在专业配备上更进一步。

Q:离开这里,会不会觉得可惜,毕竟是自己亲手搭建的地方?

A:我其实特别享受改造的乐趣。生命的乐趣就在于折腾。现在的地方我不会遗弃它,未来会作为我生活起居的地方。那个更大一点的对外空间,就专门用来工作、摄影和举办活动。

Q:心态上有没有经历过动荡期?

A:我特别害怕一成不变的生活,以前心态上也有过动荡。所以,也有过冲动,想要到处流浪似的寻找。现在,情绪上可能依然会有反复,但是我只能说我已经越来越笃定了,不能说百分之百确定的那种稳定,但至少会越来越好。在我看来,方向比节奏更重要,只要我的大方向是对的,那么一切都是好的,慢慢自然会水到渠成。 

Q:你会担忧或者焦虑吗?

A:我感觉身边很多相识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我觉得大家有点可怜。不能说我完全不焦虑,但是很多时候我都是抽离的状态,可能是我主动划分的状态,这有点像我现在所处的状况,可以来去自如:需要到城里办事或者工作,我就进去;回到村里我自己的地盘,人一下子松了,完全没有紧张和焦躁。我觉得就是要让你的人生能够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掌控,就会觉得被掐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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