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天都受到文化的冲击,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脑海里飘过云团般的迷惑。我们还没有学会沉淀,就急着在方方面面表达个性和自我,到头来不过是下了一场场滂沱的雨,全都倾盆淋在自己身上。也许,我们早就应该拒绝签收城市贩卖的焦虑,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弄堂、女人和狗 “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还是遗憾太多。那些我们说不出的幸福和遗憾,最后要么放在心里,要么变成实物。” 幸福变成实物的时候也许是偶尔看到的一个微胖的白瓷娃娃,一个爱美食大于身材的可爱姑娘。小狗在一边竖着耳朵听她的呼唤。白瓷娃娃的手指纤细灵动,指尖翘起。 白瓷娃娃腰身圆润,已是妇人模样。她迈着婀娜的小碎步从一条不起眼的弄堂口走出来,弄堂口有两棵扎根已久的梧桐树,光线从叶子间隙碎碎地筛洒而下。小狗欢欢腾腾,扑蝶一般扑着光,有时扑了个空,有时用鼻子就能接住一瓣,开心地蹲坐主人面前,举着一瓣轻盈的光斑。 女主人这会儿刚刚吃饱了晚饭,肚子微微鼓起。她眯成一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氤氲起令人悸动的气息。很多时候她觉得幸福的重量其实是轻飘飘的。生活或许是一面湖,小狗漫不经心,将她垂钓出水。微风徐徐,在错落中的翠色里,小狗能一眼找出那棵开着白色小花的树,尾随主人衔绿而至,尾巴翘起一个调皮的弧度。 也许,幸福就是狗狗尾巴翘起的弧度,是我们晚饭后鼓起的小肚子…… 在壹兰生活馆,随处可见的是器物眉宇间营造的小确幸,通过不经意间一段动人的故事走到你我面前,润物细无声般在心田泛开一片小小的涟漪。正如主人想传达的理念:记录寻常人的爱与创意,发现万物与你我的关联。 这里与市区隔绝很远,背靠顾村公园,空气清新,却也少了市区的喧嚣和车水马龙。一栋独立的洋楼,院子里满是花草植被,走进屋内,大厅里陈放着有趣的白瓷摆设,对影自怜的清宫侍女、婀娜多姿的弄堂妇人、顾盼生辉的江南伊人……白瓷娃娃剔透晶莹,细洁轻巧,甜白如糖。她们与空间的相遇,犹如生活里各色重叠的场景,曼妙灵动,令人怦然心动。 这里的白瓷器物,大都产自德化,除了身姿婀娜的白瓷娃娃,也有各式生活瓷器,茶壶、花瓶、器皿、塑像陈设,不求富丽堂皇,只求细腻多彩。 壹兰生活馆是一家小巧的生活美学空间,专注于生活中的器物,包括瓷、花、戏。它也更像一个编辑部,挖掘器物背后的故事,与普通人的生活互动,用平凡生活中的戏剧感,让器物真正融入当下都市生活,传递自在自得的生命态度。 瓷,花,戏 如果说瓷是这里的灵魂,那么戏则是将珍珠穿针引线的细丝。故事为核,倾诉人生百态。任何灵动的器物,并非没有故事,而是需要一双慧眼,感知生命当下的惊喜。春日品茗,夏日花语,秋日探瓷,冬日聊戏。一家小小的生活馆,囊括了多种美好生活的状态。姑娘们浅笑低吟,眉宇间的心事也能诉说芳华,借一抹绿意或如瀑的日光,顺着窗棂照进心田。 生活馆的地下一层,有一间冥想室,空白无物,地上仅有一两个圆垫,四处的留白亦如生活的纤巧姿态,不是满溢才代表完全,恰是留白之色,更具中式审美的熨帖。它虽在地下室,却借一抹天光照进玻璃顶棚,既隐秘又不会透不过气。隔壁一间更为开阔的房间,则是戏剧排练室,自由的火花借戏剧之壳写意生发。 这家生活馆一共三层,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会客厅、白瓷收藏馆、戏剧读本沙龙空间、书房、排练厅、冥想室,这里鲜少对外,更像是存放主人私藏的收藏空间和创作空间。瓷为媒,戏为翼。 生活馆从诞生之初,就承载了母子两代人的梦想。母亲周莉笠纵横商海多年,却因为偶然寻访德化白瓷,便爱上了白瓷的莹润剔透、自然娴静。她走遍德化、景德镇,多次拜访民间的手艺匠人,一边收集白瓷、郎红等瓷器佳品,一边打造这个“小而精”的心灵栖息地,想把瓷器匠人的心血精华乃至心路历程,说与众人听。 儿子卞润华的志向更加速了母子间的观念融合,一个有故事、有文化、符合青年审美的生活美学空间跃然而出。现在反倒是儿子成了生活馆的“打理人”,从空间的设计建造到内容定位,再到组建团队、剧本创作和戏剧空间的培植一一主导。传递自在自得的生命态度,也将瓷器和戏剧捆绑成了难以割裂的整体。 之所以与戏剧结缘,要从儿子卞润华的求学经历说起。2012年9月,刚从复旦大学数学系本科毕业的卞润华放弃了继续深造统计学,申请了一个与自己所学毫不相关的专业——哲学与宗教。 他将这一决定称作“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做的重大决定”。2015年9月,从杜克大学获得中国哲学与宗教硕士学位的他,又到美国芝加哥大学神学院研习比较宗教。他为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曾被旁人视为南辕北辙。但他自己坚信:“认识自我是一个寻找的过程,如果一直不去寻找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人生将是一种遗憾。” 2015年,这位完全不精通文学的九零后青年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青春文学《我往何处去》。书中描写的是一段探寻自我本源的艰辛历程,这部小说有对中学生活的鲜活描述,带着“九零后”特有的群体认知,试图在友情、 爱情、 亲情、成绩和未来等方面作出拷问,充满了青年学生真实的体味与感受。其实,“我往何处去”,也是卞润华曾经所亲历的迷茫。 这部作品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选择。结束学业后,卞润华决定回国发展,其间也有过摇摆和迷惘,但目标已逐渐清晰。他落脚上海,希望通过戏剧创作来叩问生命的意义,让更多像他一样曾经迷茫的年轻人,读懂自己,也能理解这个世界。 一对母子的夙愿 其实,母亲的愿景和戏剧并无违和感。 周莉笠多次寻访德化,最大的收获就是走近那些白瓷大师,了解他们的生平故事,并在其作品中领会“中国白”的内涵和精妙。 “中国白”是法国人对明代德化白瓷的赞誉,他们认为这是“中国瓷器之上品”。德化瓷器具有白度好,光泽度高、热稳定性强、耐温、耐压、耐磨、耐腐蚀等特点,釉色纯净温润、致密度高,透光度好。 因为母亲的关系,在德化制瓷技艺中,公认的“大师级”人物连紫华曾与卞润华有过一次忘年神交。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怎能轻易走入大师的话语体系?卞润华对哲学的理解深沉,两人年龄虽相差悬殊,却能够彼此理解。熟络之后,连紫华便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制瓷的心路历程和盘托出。他十来岁就开始学习制瓷,参与故宫的瓷器修复时,有幸亲手临摹明代白瓷大师何朝宗的达摩造像长达数月,这些经历让他的技法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生活馆收藏的许多单色釉瓷器,是景德镇瓷器中的佼佼者——邓希平的郎红作品。当年武汉大学化学系毕业的外地女大学生,在瓷都景德镇开创了自己的窑变技法,升华了祭红,创新了郎红。 祭红瓷,为景德镇名瓷。景德镇的颜色釉造诣极高,创造了钧红、祭红和郎窑红等名贵色釉。钧红是我国最早出现的铜红釉品种,从明朝开始,景德镇大量生产钧红瓷。明代永宣年间,景德镇瓷工继钧红之后,又创造了祭红。 祭红娇而不艳,红中透紫,色泽深沉而安定。古代皇室用这种红釉瓷做祭器,因而得名祭红。祭红因烧制难度极大,成品率很低,因此身价不菲。 郎红,即郎窑红,则完全按照明朝永乐、宣德的红釉来制作,追求红宝石般艳丽温润的格调,为康熙年间江西巡抚郎廷极主持景德镇窑务时所烧。郎窑红釉是以铜为着色剂,在摄氏1300度以上高温的火焰中还原烧成,在烧造过程中对烧成的气氛、温度等技术指数要求很高,烧制极为困难,几乎数百窑亦难烧成一件作品。故民谚有曰:“若要穷,烧郎红”的说法。而在收藏界则有这样一句民谚:“家有郎红,吃穿不愁!”足见郎红作品在景德镇瓷器中的影响力。 当年,作为一个年轻的外地女大学生,邓希平在景德镇稳扎稳打,开疆拓土。彼时,祭红的方子都是各家拽在自己手里,从不泄露给外姓人士。刚去厂里那会儿,邓希平连试验品都领不到,均是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坎坷才换来今日之成就。 可以说,任何一个手艺匠人的经历,都是一本鲜活的故事书。戏剧取材于生活,剧本创作更需要深入生活。正是这个原因,卞润华逐渐理清了想法,也想把这些中国瓷器匠人的故事整理出来,作为中国原创戏剧的母版。 人面剧团的成立,则是后话。对卞润华而言,其实并没有特别宏大的愿景,譬如它是不是能够改变当下戏剧圈的业态,成为一种锐利的新生力量?他心里明白,九零后根本不爱用这样的词汇。“我觉得戏剧就是一个让大家畅谈公共生活的地方,思想变革一定是从剧场开始的,不论莎士比亚时代,还是西方戏剧的重要时代都是如此。人面剧团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是生活馆的外延,未来我们可以涉猎出版、剧本创作、编剧、故事馆、生活美学馆等等,让它变成一个有趣的思想聚集地。”通过生活美学,甚至是以戏剧为载体,可以用来传递生活价值,也可以潜移默化地去塑造青年群体的审美观、世界观。“我们关注的其实还是这个社会背后的时代变迁,变迁中人是怎样真实地生活。” 这么说来,壹兰这个名字,并非全无野心。团队小伙伴常常头脑风暴,遂得出清雅志远的调性。壹,是一个人,他生来孤独,但面前却充满了无限可能;壹又是阈值,同一时空下,纵有弱水三千却只取一瓢饮。而兰,是一种气节,如带如剑,亦刚亦柔。兰,香气高洁,又平易近人,纷纭世界,自有翩翩风度。兰为一,一即是万物,她可独自芬芳,也可海纳百川,但始终如一。 翻看他们公众号里的文字,是信手拈来的小确幸:“我们每天都受到文化的冲击,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脑海里飘过云团般的迷惑。我们还没有学会沉淀,就急着在方方面面表达个性和自我,到头来不过是下了一场场滂沱的雨,全都倾盆淋在自己身上。也许,我们早就应该拒绝签收城市贩卖的焦虑,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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