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5版: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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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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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上路,遇见微笑的国度

【文/冷梅 图/受访者提供】

    从昆明一路骑行到老挝,虽然途径了很多贫穷地区,但途中遇见的微笑传递了世界的所有善意。

旅行不仅仅是去看看世界,去往世界各地,人们虽然语言不通,可一个微笑就能传递所有的善意,更重要的意义应该就是分享吧。幸福也许更多来自于给予,来自于付出。

栾东是一个独立摄影师,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憧憬和好奇。他很多年前就有一个心愿,希望能环游世界,拍下他眼中各地的风土人情。而他的爱人徐洋,喜欢画画。两个人同骑一辆双人协力车,从上海出发,一路骑行到西藏,又计划环游世界。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就这样两个人一边通过镜头,一边通过画笔,记录下凹凸曼和小怪兽的旅行世界。

多年前的一份夙愿

在外人看来,栾东与徐洋的“壮举”就是利用一辆双人协力车,企图环游世界。这对小情侣,为爱上路,着实有点“感天动地”。然而,对他们来说,一切只是希望走走看看,见过名山大川,行过湖泊大海,让年轻的生命不留下一丝遗憾。

接受采访时,栾东与徐洋已经到达老挝的琅勃拉邦。通信信号时好时坏,好不容易才能借助微弱的Wi-Fi信号,来实现一场电话对谈。此时,回忆骑行川藏线的感受,确有点苦中作乐。出发前,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于是从上海一路西行318国道,最终目的地是西藏的拉萨。

作为独立摄影师,十几年前,栾东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环游世界。他是西安人,当时的计划是从西安出发骑行到意大利,重走丝绸之路。但不承想刚出发不到一个月,大部队到达甘肃的时候,他却弄丢了背包,把十几万元的摄影器材、护照、钱包全部丢光。这一站出师未捷,直接导致环球计划夭折。 

多年的心结,因为和爱人徐洋的约定,有了再次实现的机会。骑行是栾东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他自然而然会以这种方式继续上路。只是爱人徐洋全无骑行经验,对他们这对双人组合来说,确实要面临巨大的挑战。

从磕磕绊绊到相濡以沫

选择用双人车骑行,是栾东慎重思考之后的选择。第一站就是西藏,一路上山高弯急,这对没有任何骑行经验的徐洋来说,是无力胜任的。而男女双方在体力上的差距悬殊,两辆单人车进藏,各管各的,一路孤单骑行,只有在休息的时候难得有机会说上几句话。就算路上看到好玩的东西,也不能马上分享,多多少少会让旅行的乐趣大打折扣。双人车,一路同步,既不会觉得骑行路途孤单,也能随时分享一路见闻。作为好队友,双方互相协力也增加了骑行的乐趣。 

栾东说,双人车也叫协力车,它需要双方共同努力才能让车轮转起来,缺少了任何一方也不能成行,这让栾东感受到家庭里相互协力的场景,任何一方如果不为这个家去努力,同心协力,任务是绝对完成不了的。 

对栾东来说,这也是二人骑行最大的收获。“这一点,让我觉得特别美好,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似乎骑行本身就使我感悟了整个人生。” 

增加双方的感情,往往是整个骑行过程中最令人羡慕的部分。可是栾东却说:“它像极了婚姻,双方经历了一个不断磨合的过程。可以相互促进,但争吵往往在所难免。”刚出发的1000公里,特别折磨人的心性。栾东总是以自己的体力水平去衡量对方到底有没有尽全力,然后就会有抱怨和争吵。一路经过湖北宜昌,直到到达重庆,骑行了1700多公里以后,两个人才找到彼此匹配的节奏。“这跟婚姻很像,刚开始也没有说关系有多好,就一直吵架,互相适应彼此的规则。刚开始谈恋爱时,你喜欢对方是没有条件的,可真正在一起生活之后,就是不断妥协的过程。甚至你没洗袜子,衣服到处乱丢,都能成为‘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栾东和徐洋相恋两年多,正介于有所了解却还不是老夫老妻的状态。骑行路上从争吵磨合到彼此适应,也经历了很多心态上的调整。 

友谊地久天长

从上海出发,江苏、浙江、安徽、湖北、重庆,到达成都境内行程已经2000多公里。一路上,他俩只碰到了一两个骑行者。而且,他们与大部分的骑行者方向相反,难有同伴。从成都往西藏骑行,一路上骑行者明显多了起来。他们遇到几个同伴,大概七八人,就这样一路作伴继续前行。几天工夫,已经有了不错的交情。

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爬坡,一起克服困难,终于找到了团队相互扶持的情谊。这些同伴,都有很丰富的骑行经验。 单车骑行的节奏比栾东和徐洋快很多,但是骑过一段路程,翻过一座山坡之后,你常常会在特别绝望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笑容。因为前方有队友的等待和鼓励,他们身上充满了动力。

连人带车加上行李,400多斤的“大家伙”,这个二人组合负担不轻。双人的负重和骑行的难度,让栾东和徐洋总是排在队伍的最后。“你骑了一个小时,发现前面没有人了,就会担心他们会不会走了,不等我们了。但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他们的身影,心底特温暖。”有一天,突降大雪,那是最艰难的一段路程,两个人全身湿透,食不果腹,那几个前方的同伴自己也没吃饭,一直等候他们归队。大家原本只是陌生人,没有谁有义务来同情弱者,但是你会发现这种短暂的友谊却异常牢靠。

一路上,双人车在路上常常发生状况,不是爆胎就是零件故障。关键是,双人协力车,绝对是一个技术活,光有零件你还未必会修,需要懂行的人帮忙。幸运的是,他们经常会路遇好人,得到一帮顶级高手的支持。例如友善的车店老板、某大牌的自行车技师、热心的同行者……

这是一路上让栾东最为感动的回忆。“人与人的交往,变得特别单纯,每个人都愿意向你发出善意,来帮助你。可能有时在大城市里,这种善意并不是没有,但是我们太过忙于工作,忙于生计,反而忽视了这种人情的流动。你可能会妄加判断,以为它好像压根就不存在;抑或认为很多事情只能用金钱或者某种利益去交换。其实,不尽然。”一路上,遇到好心人的帮助,栾东无以回报,只能利用他的专长,给对方拍下一张照片,通过微信回赠给他们,聊表纪念。 

经历彼此的成长 

一路上,栾东和徐洋小插曲不断。原本以为藏区的72道拐,对于双人骑行会是一个大挑战。栾东说,危险系数最高的却并未出现在72道拐。 

一路上最惨的遭遇,发生于折多山,这是进藏时翻越的第二座山。折多山虽然海拔不高,但它是平原与藏区的一个巨大分水岭。这一路,正赶上今年十一黄金周的第一天,山上堵了很多车,绵延十几公里。刚开始爬坡时,还是无云的好天气,出了太阳,心情大好。转眼就下起了雪,到达山顶时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 

不承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家正急切地赶着下山,双人车的刹车却坏了。按照双人车的负重,刹车失灵,一路下山岂不是“自杀”?半推半骑走了大概七八公里,山上突然下起冰雹,整个人都冻僵了。正绝望时,发现路边有一个藏民搭的帐篷,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们的名字。一看,竟然是其他几个伙伴在这里边烤火,边等待他们。一时间,难兄难弟们,四目相望,高兴坏了。 

此时,距离新都桥还有30多公里路程。大家烤了火,继续冲进冰雹里赶路。不一会儿,双人车的前车轮爆胎,换好轮胎继续上路,走了10公里后轮又爆胎了。其他伙伴骑行的速度很快,已经先走一步,到距离新都桥大概5公里时,双人协力车彻底走不了了,而冻僵的手指压根不听使唤,完全没办法维修车子。 

栾东和徐洋绝望透了,推着车子几乎精疲力尽,没多久冰雹又变成了暴雨,暴雨之后又是鹅毛大雪。山上气候多变,一天经历四季,这一天历经各种磨难,糟糕透顶。他俩到达新都桥时,已是晚上七八点钟,顶着皑皑白雪,连人带车成了白色。终于到达目的地,却发现整个镇上都在停电。 

骑行在川藏线上,惊喜和惊吓常常是并行的,重要的是你以什么样的心态上路。新都桥从未像今年这样在十月这个季节经历了一场暴雪。后来栾东在新闻上看到,金沙江堰塞湖泄流最大洪峰经过芒康地区,导致多座大桥被冲垮。而幸运的是,他们几个人刚过了大桥,一个小时后就全线封路了。一个月后,就连金沙江大桥也被冲毁了,318国道处于断线状态。换言之,运气差的话,这次洪峰过境会直接阻断他们的骑行计划。 

栾东说:“对于大多数骑行川藏线的人来说,到达目的地很重要,但对于我和徐洋来说,做这件事本身其实更重要。”后来,他们过了72道拐之后,并没有去成拉萨,只到达八宿县。原因是,徐洋身体不适,持续几天出现了心脏骤停的状况,有点像是心肌梗死。在邦达镇,徐洋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当晚在海拔4000多米,折腾了半宿。 

栾东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从八宿县邦达镇往前要经过三四百公里到达林芝,才能有更好的医疗设施。往回走到康定,也有400公里的路程,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按照徐洋的身体状况非常危险。而另一个方案是直接从邦达飞成都,结束这次的西藏骑行。为了以防万一,栾东还是决定放弃拉萨,直接飞往成都。后来在昆明经过全身检查,徐洋是因为食管返流造成的心脏不适,并非高反。 

幸福是给予和付出

这次突发状况,改变了栾东徐洋的第一套方案,原本计划横穿中国到达西藏,从尼泊尔走印度到巴基斯坦,然后经伊朗、土耳其一直骑行到非洲。而现在因为徐洋的身体原因,他们一路南下,实行第二套方案,从昆明出发,先去穿越老挝,到达印尼,再托运所有骑行装备,从印尼坐飞机到南非。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从开普敦出发,由南至北,经东非到达埃及,然后再前往中东。

如有突发状况,则会采取其他备选方案。栾东和徐洋享受的是整个骑行的过程,并不需要拿生命去冒险。虽然一路上的艰辛尚在预期内,但是过程还是相当痛苦的。

女生的心理防线其实很低,很多时候栾东就要担任起精神支柱的角色。他欣慰地看到徐洋一路上的改变。毕竟女孩子家,人长得娇小,又没什么气力,平时在城市里也没机会大剂量运动。打心底里,栾东还是挺佩服徐洋的:“她很聪明,虽然体力上不足,但精神上相当坚强。对我们来说,这可能更多的是对已有生活习惯的改变。”

栾东认为,骑行在路上,其实整个状态更接近于人的原始状态。经历困苦疲累,事情往往不能一帆风顺,但只要有坚强的信念、随缘的心态,很多难题便会迎刃而解。两个人一路上,也慢慢找到了各自的兴奋点,旅途变得平顺而有趣。栾东喜欢拍照、拍视频,看到好看的景色,便第一时间记录下来。而徐洋更喜欢研究吃的,遇见饭店或者小食摊就特别兴奋,去研究人家用了什么香料,如何做出美味。而原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徐洋,一路上学会了扎帐篷露营,野炊生火做饭。

现在,栾东和徐洋正骑行在老挝境内。这几天,他们在路上偶遇了一个德国女孩,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却是一个人从德国出发环球骑行。现在行程已近尾声,将在吉隆坡折返。有了新伙伴,他们一路作伴,在一起已经呆了十几天,大家一起露营做饭,一起分享旅途上有趣的见闻,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

虽然彼此会有文化上的差异,但是栾东觉得其实旅行不仅仅是去看看世界:“我们在老挝北部,这里是非常贫穷的地区,人们虽然语言不通,可是一个微笑就能传递所有的善意,哪怕是你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与他们分享,他们都会格外开心。我想,旅行更重要的意义应该就是分享吧。幸福也许更多来自于给予,来自于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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