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雷暴天气,大部分人唯恐避之不及,儿时的刘屹靖看到打雷会立即跑去窗口抓拍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长大后,这位00后“追风少年”选择将风暴摄影作为自己的职业,驱车几十乃至几百公里去追风。
曾被10级以上的飓风吹得站不稳,摔坏了相机;因为堵车追风追了个寂寞……4年过去了,曾经沉迷于壮观风暴景象的少年变成了:00后风暴摄影师、气象科普博主、气象研究者等等。最近,他正参与一个项目,配合调查今年南昌3月31日大风的原因。
青年报首席记者 范彦萍
错过挚爱
“那段时间,每天看到的世界是灰色的。”“摄影艺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联想到了自己的挚爱——气象,我就想为何不能将气象和摄影结合起来呢?”
从2020年第一次决定背上器材,到辗转全国抓拍风暴天气。这已经是刘屹靖追风的第五个年头,这4年间他追风的足迹超过8万公里,拍摄了超过500场风暴天气。
“现在你看到的是江西省强对流实拍画面。4月2日晚上,短短6小时内出现了4万多次闪电……”第一次看到00后全职风暴摄影师刘屹靖拍摄的雷暴视频时,记者大为震惊。
最近他正参与中国气象局干部培训学院短时临近预报教学科研团队的工作中,参与调查今年南昌3月31日大风的原因。
刘屹靖对气象的热爱,始于儿时。每次遇到大风大雨雷暴天气,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他会拿着手机冲到窗前去拍。初中时,刘屹靖自学气象知识,高中时开设自媒体账号。高三时,他决定报考大气科学专业,职业规划是当一名气象预报员。
但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2017年10月,临近高考,他的肠胃功能出现严重问题,距离梦想的专业越来越远。“那段时间,每天看到的世界是灰色的。有点嫌弃自己。”
大学时,他继续自学气象,还爱上了摄像。2020年初,因为无法四处采风,他倍感焦虑。在这段无法外出拍摄的时间里,他开始深入思考,“摄影艺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过去我一直在学习、模仿他人的作品风格,但这也许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需要有一些自己的表达。联想到了自己的挚爱——气象,我就想为何不能将气象和摄影结合起来呢?”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辞去工作,走上了追风之路。
追风少年
“你需要对雷击和冰雹十分了解,具备非常扎实的气象学知识。知道雷电落在哪里才是安全的,才能行动。龙卷风可以把车卷起来,吹出几百米外。”
2020年7月14日至18日,他来到内蒙古呼和浩特,这是他第一次追风。在刘屹靖看来,风暴摄影这一行,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重要。
每次出行前,他需要查阅全国范围大量的专业气象资料,研判哪些地方有利于形成风暴。通过大气能量指数预报,风速风向预报等预测方圆几百公里哪里可以拍摄。
2020年8月1日,他在呼伦贝尔大草原拍到了迄今为止堪称代表作的一幅风暴作品。当时有一道非常宽的像长城一样的风暴一字排开扫过来,他来不及撤离,风吹得他站不起来。他紧紧抓住行李架,眼看着相机砸到地上。待第一阵风风势转弱,他立即捡回相机驱车逃离。
“后来我到2公里外的气象站查到风暴正中心的风力至少有10级。那时的我刚开始风暴拍摄,经验不足。”回顾这次拍摄经历,刘屹靖有点后怕,“其实当时我判断失误,我觉得还有机会跑,所以撤得晚了。所幸后面才是风暴的主力部分,逃过一劫。”
这次拍到的作品视觉效果极佳,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有个声音告诉他,“风暴摄影可以作为你终生的事业。”
在每个视频片尾,刘屹靖都会打上字幕,“风暴摄影有风险,请勿轻易模仿。”
他曾劝退过一些摄影爱好者和粉丝。“你需要对雷击和冰雹十分了解,具备非常扎实的气象学知识。对风暴结构、类型、变幻等了如指掌。知道雷电落在哪里才是安全的,才能行动。龙卷风可以把车卷起来,吹出几百米外。万一你跑错位置了,车很可能就被砸烂了。”
但与此同时,他心知肚明,风暴摄影远比高山、滑雪等极限运动要安全,也比火山、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的危险度低得多。
科普博主
“当时那位牧民的话把我点醒了。我翻看自己的作品,内心会生起一种愧疚感。风暴虽说是一种壮观的景致,但也是不折不扣的灾害性天气。”
没有一团风暴是相同的,这恰恰是他四处追风的乐趣所在。有段时间,刘屹靖完全沉浸在追逐风暴的角色里,无法自拔。
一次,他拍摄时偶遇牧民,问他在干吗,他如实回答自己是摄影师。牧民脸色大变,带着哭腔诉苦说:“冰雹把自家种的庄稼都打坏了。”带他“参观”了被毁的家园。
“当时那位牧民的话把我点醒了。回去之后几个月,我翻看自己的作品,内心会生起一种愧疚感。风暴虽说是一种壮观的景致,但也是不折不扣的灾害性天气。”之后,刘屹靖转型当起了气象科普博主,视频里他会讲解气象灾害的基本原理,账号的流量也出现了指数级增长。
2021年8月,他的风暴作品登上了SCI期刊《大气科学进展》专刊。那幅作品摄于内蒙古通辽,完整记录了超级单体雷暴的影像。自此之后,他先后受邀前往北大、南大等知名院校开展气象学术报告,分享自己追逐风暴的经历。而这些学府中,就有他年少时最为憧憬却失之交臂的。
00后风暴摄影师、气象科普博主、气象研究者……当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忙。每年春夏季,风暴比较活跃的时候,他忙着追风,其余时间则忙着整理发布作品,辗转各地开设讲座。这几年,他还参与了很多科学研究项目,比如2022年至今,他参加到了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重点项目工作中,研究一种特殊的风暴形成机制,还和气象部门共同展开过风暴观测行动。
对话
找到自己的热爱
持之以恒地投入
青年报:很多人看到电闪雷鸣避之不及,你为何趋之若鹜呢?
刘屹靖:我对大自然富有变化的事物有天然的好奇,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事物。风暴的变化瞬息万变,在追风的过程中,听着雷声,看着闪电,感受到飓风的时刻变化。那种感觉很新奇。
青年报:没考上心心念念的大学,有些人可能就“认命”了,你为何能圆梦?还能将此作为职业?
刘屹靖:年轻人要多尝试,找到自己热爱的事,并且持之以恒地投入进去。至于全职,这个决定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是2020年8月第一次拍摄风暴,后来当获得的反馈越来越多,就有信心做下去,2021年才开始全职。
青年报:这份工作危险吗?家人会担心你吗?
刘屹靖:我避险的方式是通过气象专业知识,去判断风暴的结构,以及它们会在何时何地产生何种恶劣天气,从而把自己拍摄的风险降到最低。我妈妈比较支持我,但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发消息给家人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