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收藏的捏捏乐。受访者供图
在互联网平台上搜索“捏捏乐”弹出的“温馨提醒”。
压力巨大怎么办？请来捏一捏。最近，解压玩具捏捏乐在年轻人间风靡，一路走红。可爱的外观、让人欲罢不能的手感，年轻人有无数爱它的理由。然而，捏捏乐人气暴涨的同时，也有年轻人表示异议：市场不规范、质量没保障……捏捏乐让他们压力暴增。这一小小玩具，到底为年轻人“解压”还是“增压”？
青年报见习记者 林千惠
既是解压神器
又有潮玩属性
最近，一股捏捏乐的风潮在年轻人之间迅速席卷开来，各个社交平台上都能见到它的身影。“1w5捏捏开箱评测”“我的人生捏捏出现了”……小红书上，相关笔记高达134万篇，浏览量更是惊人地达到了38亿；抖音上的相关标签总播放量竟达112.7亿次，其中单条视频的播放量64.1万，同样令人咋舌。年轻人纷纷晒出自己心爱的捏捏乐，各种款式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打开电商平台，更是被各式各样的捏捏乐商品所包围。仅在小红书上，捏捏乐商品就有约16万件之多。而在抖音和淘宝，“奶酪老鼠杯捏捏乐”“发泄南瓜解压整蛊捏捏乐”等商品，动辄几万的销量，实在令人惊叹不已。天猫新生活研究所发布数据称，2023年，捏捏乐是淘宝销量快速增长的玩具品类之一。
那么，捏捏乐究竟是什么样的玩具，又为何被广大年轻人视为“解压神器”呢？一般而言，捏捏乐由软质硅胶材料制成，其独特的弹性材质使得无论如何用力挤压、揉捏，它都能在一段时间后慢慢恢复原状，不会损坏，因此非常适合用来释放压力。此外，不同于早期传统的捏捏乐，现在的捏捏乐在注重“解压”功能的同时，还充分考虑了年轻人的喜好，不仅在捏感上追求极致，还致力于打造独特的IP形象，设计出一系列颜值颇高、富有新意的捏捏乐产品，使得捏捏乐更加具备了潮玩属性，从而赢得了众多年轻人的青睐。
既有情绪价值
又可艺术探索
95后的叶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捏捏乐爱好者。自年初入坑以来，她购买的捏捏乐已经多得足以堆满家中的书房。对她而言，捏捏乐的最大魅力在于其“解压”效果。年初，面对沉重的工作压力，叶子机缘巧合下踏入了捏捏乐的世界。她发现，欣赏捏捏乐那漂亮的外形，拿在手里把玩揉捏，感受那份独特的触感，压力便能瞬间释放。这正是许多年轻人选择捏捏乐的原因。
00后的费丹，在外国留学，时常要面对学业压力和孤独感的双重挑战。为了摆脱时不时的低落情绪，她也找到了捏捏乐这个“小帮手”。将捏捏乐放在手里捏一捏，尤其是那些质感粗糙、对抗感强的，她的情绪就会得到明显的改善。
当然，捏捏乐的情绪价值不仅仅在于“解压”。对于费丹来说，“可爱”和“好玩”也是她对捏捏乐的重要评价。无论是气味好闻的小面包，还是雪白的兔子，费丹都从购买各种各样的捏捏乐中找到了乐趣。而叶子的捏捏乐收藏中，更是包括了可爱的小熊、逼真无比的西餐以及装饰精美的蛋糕系列。它们风格多样，令人目不暇接，都是叶子的心头之宝。“这是一种特别能满足我设计爱好和审美癖好的小玩意儿。它们的模具各不相同，还有不同的装饰、色系和手感的组合，这些本身就足够有趣。”叶子如是说。
通过捏捏乐，不少年轻人还开始探索手工艺活，将自己的创意融入其中。叶子就见过有人给捏捏乐加上各种小装饰，或者用毛线给装捏捏乐的袋子缝边，贴上自己喜欢的贴纸。作为设计系出身的叶子，她更是从捏捏乐中找到了设计的乐趣。平时，她会围绕捏捏乐制作视频，比如评测和推荐等：“满足了我对自媒体探索和设计的愿望，你也能看到这些视频反映了我自己比较统一的审美和风格。”
捏起来确实爽
争议也确实多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作为解压玩具的捏捏乐，却也悄然给年轻人带来了一丝“增压”。在网络平台上搜索捏捏乐，不难发现关于其价格的诸多争议。网友“丸子噜”便在网上发帖抱怨，称捏捏乐的价格日益攀升，一个110克的捏捏乐竟标价58元。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制作捏捏乐的原材料成本其实并不高，成本价可以压低至几分钱一克。“市场上捏捏乐的正常售价通常在一克两角五分以内。”“丸子噜”告诉记者，“其实就是倒个胶、脱个膜，超过这个价钱就显得不太合理了。”然而，如今市场上捏捏乐的售价却与这一正常标准相去甚远，昂贵的捏捏乐比比皆是，炒价现象屡见不鲜。
在闲鱼平台上，一款原本价格普通的捏捏乐，竟能被拍卖到超过其自身价值十倍乃至几十倍的价格。一款名为midodo爱丽丝套装的捏捏乐，在春节期间更是被拍卖出了超过5000元的高价。“本来它没多大一个，做得漂亮精致，也就三四十元，顶天了六十多元，但最高价的时候，它能炒到一千元甚至几千元。”叶子在冲动之下也曾收过几个价高约千元的捏捏乐，但冷静下来后，她觉得“自己把这个东西太当回事儿了”。
捏的时候是快乐的，前期购买流程却是痛苦的。“卖家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叶子说，一些厂家会在正式制作捏捏乐前进行预售付款，而预售周期甚至长达几个月到半年，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有些消费者想要申请退款时，店家却不愿意，甚至会拉黑消费者。尽管捏捏乐玩家是消费者，但他们却被厂家当成了粉丝。有一部分消费者会在其他消费者维权时积极维护商家，不容许他人给出差评。“卖家觉得我卖给你，你有这个玩具，像是一种施舍。”叶子形象地描述道。很多消费者会在这种氛围中自己说服自己，甚至被粉丝“捂嘴”。“甚至我自己也被PUA了很久，我也自己说服了自己，天哪，这个姐妹太小气了，她竟然敢这样子去算价格。”
更有一些大店颇有心得地主动用各种方式炒作自家捏捏乐的价格。“有一个厂家会把产品销售给中间商，而不是直接面向消费者。接着中间商会抬高价格卖给消费者，厂家再从中间拿到抽成。”这种操作在捏捏乐市场上并不少见。费丹还见过有开设VIP群的商家，消费满10万元才能进群，一些捏捏乐只对VIP群的客户发布。
如果说价格和厂家问题是外在的困扰，那么甲醛争议则直接聚焦到了捏捏乐玩具本身。捏捏乐由硅胶制成，并用袋子进行封装。大多数捏捏乐采用食品级硅胶制成，属于无毒类型。然而，有些厂家却会使用海绵硅胶，这可能对人体造成影响。同时，捏捏乐普遍使用PVC袋子封装，而PVC袋含有一定的增塑剂，经过加温后会释放出毒性物质，影响人体健康。尽管很多捏捏乐厂家已经将袋子换成了食品级袋子，但仍有一部分厂家坚持使用PVC封袋。8月2日，B站UP主“老爸测评”对市面上售卖的八款捏捏乐进行了测评，结果显示这些捏捏乐的甲醛含量都严重超标，并且都含有TVOC气体。“我们这些制作的，基本没有监管，所以导致整个市场的上下限都有明显的差异。”一位捏捏乐商家在评论区里道出了行业的现状。
目前，在抖音、小红书等平台上搜索“捏捏乐”，置顶都会弹出“温馨提醒”，表示部分产品可能含有有毒物质，请谨慎使用，避免大量接触和误食。这一提醒无疑为捏捏乐的热潮增添了一个理性的注脚。
观点
“增压”如何变回“解压”？
让捏捏乐从“增压”再次变回解压玩具，正规的途径和制度的建立显得尤为重要。唯有捏捏乐市场进一步得到规范，消费者的权益方能得到切实保障。针对捏捏乐厂家拉黑消费者、拒不退款换货的现象，记者致电法律热线12348，接线律师明确表示，根据《网络购买商品七日无理由退货暂行办法》，商家必须履行七日无理由退货的义务，若拒不履行，消费者有权向平台进行投诉。此外，消费者还可要求商家开具发票，以确保自身权益不受损害。
而针对捏捏乐本身存在的甲醛等健康问题，商家更有义务确保消费者的健康权益不受侵害。事实上，在8月“老爸测评”视频引发的风波之后，已有部分商家主动采取行动。8月3日，捏捏乐品牌Hachimi便在平台上晒出了国家强制性产品认证证书、原材料SGS检测证明以及甲醛检测证明，成为首批向消费者证明自己产品安全性的捏捏乐商家之一。
作为消费者，捏捏乐玩家们也需增强消费者意识和健康意识，坚决不购买“三无产品”，选择在正规平台上与有营业执照的商家进行交易，并积极维护自己的权益。小红书上的捏捏乐爱好者指出，“老爸测评”所测评的商品多为廉价、出品无保证的工厂货，而如今捏圈流行的捏捏乐已经经过了多次更新迭代。许多消费者会主动选择使用食品级硅胶、食品级袋子的产品，以确保自身健康不受损害。叶子也表示，如今的捏捏乐爱好者们在购买时会更加谨慎，他们会主动要求商家开具发票、选择有营业执照的商家，并仔细观察产品的好坏。“我们是消费者，他们是生产者，客户的声音、消费者的声音正在日益壮大，现在越来越多的买家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
市场规范、健康问题约束，同时增强消费者意识，唯有如此，捏捏乐方能从“增压”的困境中走出，重新变回为年轻人解压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