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二号古船打捞出水顺利入坞。本版摄影 青年报记者 常鑫

    沉船打捞出水的四爪铁锚。

    说到“上海之根”，上海作为国际航运中心的起点在哪里？这个起点应该算在1000多年前的青龙镇的头上，而目前正在被进一步考古发掘的长江口二号古船，无疑是这个千年辉煌的缩影。其实海中的沉船数不胜数，但上海对长江口二号古船不仅进行了至今长达8年的考古发掘研究，还要为其专门建一个博物馆，由此可见这艘古船的文化意义所在。上海无疑是“以港兴市”最好的注解。在古代，无数像长江口二号古船这样的商船，从青龙镇这样的良港出发，驶向世界各地，不仅带去了中国的优质商品，也带去了中华文化。这无疑也是上海对中华文化向世界传播的重要贡献。

    青年报记者 郦亮

    现场：谜题已经破解

    青年报记者来到杨浦区上海船厂旧址1号船坞，这里已经在进行封闭施工，长江口二号古船就在里面。上海文物保护研究中心专家赵荦透露，目前船坞上的大棚已经建设完成，对于长江口二号古船的进一步研究很快就将开始，“一切就像开盲盒”，到时一定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精美文物现身。而按照规划，未来这里将建成一座全新的博物馆，这就是上海博物馆北馆。

    将近两年前的2022年11月25日，就是在这个地方，青年报记者见证了长江口二号古船从沉没的吴淞口水域被运送到船坞的全过程。长江口二号古船确定是一艘商船，尽管目的地不了解，但专家初步判定上海是这艘船的始发地，所以在时隔150多年后，古船进入上海船厂旧址1号船坞，等于回到了自己的母港，是真正的“回家”。

    当时专家说，长江口二号古船还有诸多未解之谜。比如它到底是一艘什么船？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建成的？150多年前的那次永远无法抵达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地方？它又是为何沉没？

    上海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专家赵荦说，经过紧张的考古工作，现在有一些谜题已经解开。比如说，长江口二号古船确定是一艘沙船。所谓“沙船”不是“运沙之船”，而是当时很普遍的一种商船。这种始于唐代的平底木船因为可以防沙，所以适合远洋航行。据称，15世纪郑和七次下西洋，就有大队的沙船随航。

    此外，“这是什么时候的古船”的谜题也已因船上一只绿釉杯的现身而被破解。赵荦介绍说，2016年对古船进行水下考察时，他们初步判断木船的年代为清代早期。但后来逐步发现没有那么早。这次考古专家们在船中发现了一只绿釉杯，杯底有矾红彩书“同治年制”篆书款，这是长江口二号所有瓷器中，年代最晚的一只，所以他们就据此将古船年代定在了清同治年间。

    探究：越南窑水烟罐说明了什么？

    作为一条商船，长江口二号古船里发现了大量瓷器。这些出口的瓷器一般被称为“外销瓷”。和官窑相比，“外销瓷”在很多人看来品级并不算高。不过，古船里出现的瓷器却有不少精品。去年，有关方面甚至在上海市历史博物馆举办了一个名为“江海撷珍——长江口二号科学考古进行时”的展览，展出了古船里的95件/组精美文物。

    前面说到的那只有“同治年制”篆书底款的绿釉杯，因为对判定古船年代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被专家们命名为“001号”文物。赵荦告诉记者，现在看到这个杯子的颜色近褐色，这是因为绿釉含铅，铅是一种不稳定的元素，从水下打捞出来后，接触到了氧气，氧化反应让瓷器外表变色，它原来应该是一种葱绿色，相当惹眼。

    当然，古船上有一只越南合礼窑淡青釉水烟罐尤为引起青年报记者的关注。在一艘从上海出发的沙船上发现了一只越南产的水烟罐，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有专家推测，这或许是去过越南的中国船员所购用，也或许说明古船上有东南亚籍的船员。同时，船体所用的一些木材，据考证也来自东南亚一带。这些都在说明，起码在150多年前，中国与东南亚的贸易就相当密切。另外，这是不是也在暗示，长江口二号古船的目的地是东南亚方向呢？

    以港兴市：从青龙镇到长江口二号古船

    长江口二号古船是一艘沙船，是当时上海众多沙船中很普通的一员。只不过因为机缘巧合，它成为了水下文物，受到了今人的重视。

    据中国船史研究学术委员会资深会员何国卫考证，到了明代嘉靖中期，沙船聚集在上海大概有三千五六百号。计算一下的话，上海港所有沙船一次装载量可以达到20万吨到30万吨，整个沙船里的船员合起来的话大概可以有10余万人。当时上海作为航运贸易之都的繁荣景象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上海的航运贸易中心并非始于长江口二号古船。说到海上贸易，就不得不提到目前位于上海青浦的青龙镇。此镇有良港，因航运贸易而兴，曾为上海第一古镇，也是上海最早的贸易港和经济中心。

    据考证，在北宋时，单青龙一镇的商税额就已超越华亭县（今松江区），仅次于所属秀州地区的秀州城（今嘉兴市）。即便跟一旁富甲天下的苏州地区比，青龙镇也毫无悬念地超过了苏州城外的所有城镇，在全国超万贯商税额的市镇中排名第五。青龙镇兴盛于唐宋，衰落于元代，是上海商贸史的起源。而衰落的原因是水道岸线的变化。

    青龙镇衰落了，但上海作为航运贸易中心却一直长盛不衰。青龙镇之后还有唐行镇，各种港口层出不穷，此消彼长。直到长江口二号古船起航，开始了那场永远无法抵达目的地的航程，这种繁荣的航运贸易就没有停止过，以至于现在，上海仍然是国际航运中心。所以说，上海的繁荣并不是突然而至的，起码在1000多年前的青龙镇就已经在做铺垫，而长江口二号古船显然只是这种千年辉煌的一个缩影。把古船放在这样的一个大背景下来看，其文化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艘百年木质沙船自身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