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梦想,就会长出翅膀
2019-04-14 生活

电影其实就像一面镜子,观众走入影院之所以被触动,是因为他们从这面『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而人性中的『善』与『恶』,只是镜子中你的正面和反面而

【文/王婳 图/受访者提供】

颜雷,编剧、导演、制片人、演员。1979年10月 出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大学物理系本科微电子专业。十年前被选中参加了某美国剧组在上海拍摄的电影,担任男配角。体验到了美国电影工业的工作方式,被电影行业所吸引。此后,他在北京电影学院、上海戏剧学院进修。2007年无对白电影短片《R》(7分钟)入围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短片角展映单元,同年获美国Washougal国际电影节最佳外语短片奖;2013年电影短片《相助》获2014年美国洛杉矶新浪潮国际电影节最佳剧本、德国柏林国际电影奖优秀影片、第二届世界电影奖最佳导演……之后,他又凭借第一部电影长片《归去》收获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加拿大、西班牙、意大利、瑞典等数个欧美国际电影节殊荣,获得提名39项,获奖28项。其中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剪辑等奖项,成为国际电影节上的一匹黑马。

在成为电影人之前,颜雷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理工科学霸。所以,在采访他之前,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做过一些“典型工科男”的设想,但见到他的瞬间,马上又对自己的多余之举做出了否定——出生于1979年的他,从社会学意义上说应该是一个年近不惑的中年人,但不管是外表还是言行举止,却带着满满的少年感。

谈起自己的第一部长篇电影《归去》,他带着一丝小骄傲,滔滔不绝地谈自己的创作动因,“其实,早在2014年,我因为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一条上海本地新闻,非常有感触,就想到要以这条新闻为大纲进行剧本创作。”

这个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围绕着养老、医疗等问题展开。周老伯为了拥有多一些的养老金绞尽脑汁,但他的儿媳却想用这笔钱为女儿置换一套学区房,两人之间产生了很多矛盾……从而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故事。

电影中周老伯的扮演者徐才根曾经凭借在王全安执导的《团圆》中饰演陆善民一角,获得第47届中国台湾金马奖最佳男配角提名,同时也获得了第28届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徐老说,之所以答应参演这部电影,是因为他读剧本的时候,觉得写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可以说是大多数老一辈人的心声。

无疑,“把对当前国内养老、医疗、住房等话题的关注,通过电影表现出来”,这样的创作深得人心。一年后,这个本子j就入围了上海国际电影节的“电影项目创投”,并成为创投项目中第一个落地开机的作品。

当然,颜雷也很坦诚,因为这部作品带给他的不只有成绩,也经历了无奈和挫折。从创作到立项,前两步都走得非常顺利,但因为资金有限,从筹备开始他只能自编、自导、自己做制片人。进入拍摄后更是碰上“惊心动魄”的事情:颜雷好不容易自己去找的投资贷款,因为投资人质疑电影的表现手法不够商业而半路撤资,导致他最后不得不用14天完成了拍摄。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质疑因为拍摄时间仓促导致电影剧情叙述有些不连贯,演员的表演也缺乏钻研和深度。但颜雷觉得,这都不是问题。他在采访中多次强调:“电影是造梦机,自然需要创造性的努力,但归根结底,我想说来自生活的故事。”    或许,正是因为《归去》讲的是一个来自生活的故事,才让它获奖无数,也收获了国际专业人士的褒奖。美国洛杉矶国际电影奖组委会评价《归去》说:影片伊始,就能感受到导演和所有参与者都已将自己的灵魂融入这一作品。镜头中持续传递的表演和视觉之美,打动并吸引了我们。这就意味着这部影片的艺术表达独具魅力。

据说,《归去》是颜雷上海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下一次和下下一次,又将会是怎样沁入人心的故事?让我们拭目以待。

QA

生活周刊×颜雷

真实的小事情最具生命力

Q:《归去》是你的第一部电影长篇,是怎样想到要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故事主题聚焦在对当前国内养老、医疗等话题上的?

A:我从小就对真实事件比较感兴趣。近20年,中国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蕴含着大量真实和鲜活的故事。有一次我正好在广播中偶然听到一则上海本地新闻,当时就觉得,这正是我成为电影导演之后,想用电影这样的艺术方式去表达和记录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最真实的样子,而且我觉得我也有兴趣和责任去拍摄和上海这座城市息息相关的故事。

Q:土生土长在这座城市中,其实你可以通过镜头去拍摄和表现的题材很多。很多导演都会把上海拍成“大上海”,但你却选择了“一地鸡毛”的小弄堂,为什么?

A:“大上海”可能更多的是别人眼中的上海、世界眼中的上海。其实,生活中最令我们每个人难忘的往往是那种不经意的“小事情”。就好像我们的人生,反而是被当初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点点地建构起来的。所以,我想把我成长过程中,或者可以说是每个上海人成长过程中经历的现实讲出来。孔子曾经说过,文艺的功能是兴、观、群、怨,而现实主义的作品最能体现这些功能,因此,现实主义的文艺创作最具有生命力。

Q:那些在你成长过程中令你难忘的“小事情”,是刻意在电影中做了很多表现吗?

A:对的,我并没有拍上海的摩天大楼、耀眼霓虹和川流不息的人流与车流。我觉得这些大家都看得太多了。这部电影我请到了李安导演“父亲三部曲”的“御用”摄影林良忠。我带他去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弄堂,和他交流了很多上海的地域特点和城市风情,我们一拍即合。所以观众看到电影里展现的都是上海老弄堂里最本真的日常生活、梧桐树荫笼罩下的街景、梅雨季节独有的氤氲湿润的空气与雨水滴落的声音。恰恰是这些日常,才能衬托出一个普通上海人生活中的矛盾与变故。我是从这样一个侧面去记录这个时代与社会的变迁,从而对小人物倾注深切的人文关怀,并触发观众思考。

写剧本其实就是写角色     Q:看过电影的人会发现,这部电影台词、对话不多,但每一个角色都有很强的目的性,这些于己于人的目的,构成和引发了生活里的各种矛盾冲突。作为一名新锐导演,你是怎样表达这些强烈的冲突性的?     A: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潜心学习并研究电影剧本的创作,得出一个结论——电影剧本的写作和写小说、写传记、写散文等艺术载体都不同。其实在我看来,写剧本就是创造角色,最重要的就是怎样制造出角色与角色之间的冲突感。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三观,在电影故事里,导演要做的其实也就是要挖掘角色的差异性。角色之间差异性越大,往往产生的戏剧冲突也更深刻。

Q:《归去》所表达的是上海人心中的上海,却成为国际电影节上的一匹黑马。你本人还被美国洛杉矶电影奖评选为最值得关注的全球三十位电影人之一。为什么这样的题材可以感染全世界的电影人?

A:恩格斯曾经在评论英国女作家哈克奈斯的小说《城市姑娘》时说过:在优秀的文艺创作中,作者的观点不需要特别说出,而是从场面与情节描写中自然流露。我觉得《归去》也正好达到了这种效果,这个故事本身主要讲述的是在当代中国,尤其是中国一线城市中发生的故事。其实现在对于在欧洲、日本和美国的观众而言,他们是非常渴望了解当代中国的,我只是用我自己的电影语言客观、冷静、克制地说了一个关于上海的故事,然后,他们看懂了而已。有时候,没有太多情绪的渲染,反而是最好的表达。

Q: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理工男,这也引起很多观众对你的拍摄手法的好奇,有人说你的镜头语言很有小津安二郎与沟口健二的风格,是刻意模仿吗?

A:我觉得可能我和两位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是科班毕业,我们都是从自己的生活经历中获取灵感。他们二位都喜欢画画,做过学徒、公司员工。而我的四年理工科的学习则给予我一种做事和看待问题的角度。就好像学法律专业的学生,他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也和学其他专业的学生有所不同。这个其实很有意思。其他导演我不了解,但是我知道,电影就是一门综合艺术,而且是一门需要创新和实践性的艺术。观众喜欢的永远是个性鲜明、有艺术特色的电影作品。

Q:个性鲜明,是你电影中的真实“人性”吗? 在你看来,这些人性中的善与恶,有其合理性吗?

A:电影其实就像一面镜子,观众走入影院之所以被触动,是因为他们从这面“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而人性中的“善”与“恶”,只是镜子中你的正面和反面而已。作为电影制作者,我所要做的是揭示问题,然后让观众自己去思考和发现答案。

首先要清楚自己为什么而奔跑

Q:出生于1979年,其实已经不算年轻。但因为出道晚,大家都叫你“青年导演”。在你看来,你这个年纪的青年导演更想通过电影去表达或者探索什么?

A:大家也许不应该叫我“青年导演”,而应该叫我“少年导演”。40岁对于一个电影导演而言,我觉得真的是一个刚刚学走路的阶段。我个人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未来我会尝试拍摄其他不同形式、题材、风格的影片。我喜欢更多维度的突破。真正好的电影导演应该是一个“开拓者”和“引领者”。我选择作品的原则和标准就三点:哲学性(思想性)、娱乐性、艺术性。

Q:《归去》这部电影,创作用了三年的时间,而拍摄只用了十四天,据说是因为投资人半路撤资。如果选择这个方向,今后可能也将面临这种问题,从你的角度来说,该怎样克服?

A:在电影界,投资人中途跑路的事比比皆是,不单我这一个项目,大投资的影片也会存在这种问题。电影的内在属性其实就是冒险和不确定性。我觉得投资人半路撤资不一定是件坏事。电影本身就是不断遭遇困难,又需要你不断去解决困难的过程,所以也就无所谓克不克服。也许多年之后,你回头看,你反而会感激在制作电影过程中的这段时光。

Q:社会上和你差不多大的七五后和八零后已经逐渐成为了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A: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和年龄其实没有多大关系。和你是否愿意承担社会责任息息相关。别管其他人怎么想,你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而奔跑就够了。

Q:就你个人而言,你觉得电影和艺术,能在这个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A:在当下这样的电影市场里,其实不缺少电影。缺少的是真正打动人心的好故事和好电影。而且现在的观众也越来越懂电影,鉴赏电影的水平也非常高。就我个人而言,与其说电影和艺术能在社会发展进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不如让我们真正了解究竟什么是电影或艺术更加重要。

Q:会不会想要拍一部表达“青春”的作品? 毕竟,对于每个人来说,青春也是无法归去的,而这种无法归去的情感总是能打动很多人?     A:《归去》是我上海三部曲中的第一部,我今年应该会启动我的第二部电影项目,暂定名为《上海1999》,也是我多年来一直非常希望拍摄的题材,关于青春、梦想和爱情。我们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都无法重头再来,正因为这样,才让你现在的人生显得更加珍贵和有意义。

文/王婳 图/受访者提供

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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