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粗粗的眉毛，厚厚的嘴唇，有些呆呆的表情甚至是面无表情，却因为脸颊上的两团大大的腮红显得俏皮可爱……用“丑萌”来形容这些大小在二十厘米左右的人型陶瓷娃娃似乎再适合不过了，它们都出自王有财之手。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之所以给自　己起一个如此搞怪的名字，只是希望自己“有才又有财”，而她创作的“丑萌”娃娃是为了记录那些无法写实的记忆。

丑萌之中的真情实感

王有财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学的就是陶瓷专业，但科班出身的她在大学期间却对陶瓷并不太感兴趣。反而是在毕业之后，因为工作跟手工艺有关系，王有财去各地出差看到了很多传统手艺人，同时也接触了很多相关资料，她慢慢对这门工艺产生了兴趣。于是，她就开始自己尝试动手去做，越做越着迷，没想到开了个头就收不住手了。

虽然，在学校里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但她并没有选择曾经学过的制陶方式，而是采用了手捏陶，这种依靠手捏和雕塑成型的制陶方法，使她的创作有更高的自由度。她记得自己创作的第一套作品是源自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为了不把害怕的感觉留在心里，她决定要把梦境里的“怪东西”做成娃娃，并取名为《七日噩梦》，形容它是孤独滋生的艺术。

虽然，这对王有财来说，算是第一套真正意义上的作品，但因为她觉得烧制出的成品“太丑”而没有保留下来。不过，丑萌的风格却被延续了下来。“我喜欢这种朴拙的感觉，像是非洲木雕作品，它们呈现出来的东西很真实。”王有财说，她也喜欢看到大家在面对作品时那种惊奇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有趣。

万事开头难，最初的阶段，她常常遇到空有大开的脑洞，但技术上却无法实现的情况，“这样做娃娃站不稳，那样做烧制时会爆破，你要控制这些的时候就会舍弃一些很天真的想法。”除此之外，比如娃娃在烧制过程中断手断脚，或者颜色不均匀等情况也时有发生，以及对电窑温度把控不到位或者是对泥巴干湿度的把握不到位，都会容易导致作品的失败……在前期，这些失败的经历一次次让王有财积累经验，如今她已经可以在最初的设计阶段就规避一些问题的发生。

陶瓷娃娃里自己的影子“不管是什么想法，我都会想要把它表达出来。”王有财回忆起最初，自己总是拥有满满的热情和五花八门的创意，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觉得这跟她学艺术的基础有关系。她喜欢观察生活、观察人，加上自己又是一个内心特别敏感的人，常常把所见所闻和自己的思考通过手捏陶的方式表达出来。她在早期就曾以“喜欢在漫山遍野奔跑的童年时光”为灵感，将自己的童年回忆融入了“坏蛋家族”系列作品中，创作了一群张牙舞爪的可爱孩童。

从2016年至今，她创作的作品始终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人”。就连她为自己购置的小电窑，都是以满足自己每天做小人的需求为标准而挑选的。“起初我可能也没有发现，其实我不管做什么作品，总觉得能够带给我最大勇气的就是人。”在她看来，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人的情感和故事可以表达出很多东西。

地铁里打盹儿的上班族、为了爱情来到重庆的外地姑娘、一个人逛商场的老婆婆，或者梦里看不清长相的恋人……这些记忆里的人和故事都被王有财捏成了娃娃，在经过1220℃高温的烧制后，成为了可以反光的陶瓷，她说，这里面可能也有你的影子。

其实，她也尝试过做一些别的陶瓷作品，但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做小人，而且觉得光是小人就已经做不完了，于是就专心只做小人。也有人曾问过王有财，为什么不去做一些盆碗碟杯等实用性强的陶瓷制品，她给出的答案是：“就是不想做实用的，就是喜欢纯粹而没有目的性的东西。”

会讲故事的陶瓷娃娃

2017年，王有财开了一间没有实体店铺的“有财玩具店”，主打陶瓷小雕塑。“泥巴捏的玩具，玩具都是娃娃，娃娃会讲故事。”这个品牌更像是她给自己的热爱一个“名分”。“如果衡量一个品牌成功与否的标志是它的销量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有财玩具店是失败的。它更像是我的记忆簿，记录的都是我每天遇见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最普通而无比独立的灵魂。”

越来越多的人找王有财定制陶瓷娃娃，与她分享自己的故事。在根据这些故事捏制完娃娃之后，王有财选择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再附上作品的照片，分享出来，在她看来，这也算是一种作品记录。

今年年初，王有财圆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梦想——办一场属于自己的展览，名字就很有个人风格，叫“财华有限”。她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奋战到凌晨两三点，全月无休地创作，最终完成了这次展览的一百个娃娃。

对于办展览，她直言，自己“有点怕”，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各方面都不够成熟，但朋友鼓励她要勇敢去尝试迈出第一步。朋友们告诉她：“你要看一下大家的反应是什么，如果你没想好该怎么走，那你就让大家来帮你，你也来接受评价。”

虽然收获了一众好评，但王有财自己却不太满意：“我没觉得现在自己的作品有多好，其实，还比较粗糙，因为没有形成系列的、可以完整推出来的作品。”王有财现阶段的目标是，希望可以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代表作。

从2016年到现在，因为她一直有全职工作，只好靠空余时间做陶瓷娃娃，所以，时间和精力都有限：“娃娃是真感情，因为太真，反而不敢在无情的时候制作它，它必须满含热情，或者说，诚心实意。”她也希望能打破现状，虽然目前仍被现实因素所牵绊，但王有财心里很清楚，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会继续走下去，并希望能走得更远。

Qa 生活周刊×王有财

Q:你想通过这些娃娃传递什么？

A:之所以取名叫“玩具店”，就是因为我不想把它们归到“陶人”“瓷人”这类定义里去。我觉得，这些娃娃就应该是属于人们娱乐身心的东西，就是一个玩具。如果能打动你，让你喜欢就好。创作形式可能会变，但初心不会变。我一直很喜欢森林，小时候喜欢看《安徒生童话》，在《丑小鸭》的故事里，有一段描述是：当太阳照进森林，有一条深深的小溪，小鸭子在游来游去，它能看见阳光，能看见自由。类似这样一种意境，不可言传，那是我想要展现的感觉，神秘、自由，还带着一点可爱。不管以后我会做什么作品，想展现的这种“丑萌”朴拙的状态是不会变的。

Q:在创作中，有碰到什么困扰吗？

A:最近就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对很多东西的敏感程度没有那么深了，找不到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去接受这世界上那么多有吸引力的事情。当我感觉习以为常，好像不能引起太多关注，这个时候要找到一样能够打动人的东西就很难。这个时候我到底应该是去做一个可以推向市场的商品去复制，还是坚持去做我那些“丑不拉叽”的小娃娃？要往哪边走？选哪个方向？这些还是要思考。

Q:哪件作品是你心中的“白月光”？

A:像是《穿蓝衬衣的上班族》，当时我和朋友在甘肃旅游，火车行驶在茫茫沙漠上，想到远方的朋友还在城市里辛苦地加班，穿着蓝衬衣，提着电脑包。回来之后，我就把这个娃娃捏了出来，他代表那些生活在大城市里面的上班族。

Q:未来，对自己的创作有什么构想？     A:我的作品一直缺少一个经典的形象。因为现在大家的反应是：你做了这么多娃娃，你的风格都是又丑又萌的感觉，但如果要说一个特别印象深刻的娃娃却又说不出来。像KAWS这种都有自己的经典形象，这是我需要去努力的。

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来源: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