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我并不收集稀奇古怪的植物，它们都很平凡，其实只要观察得足够认真，平凡植物不平凡的美，已足够让人惊奇。

在杭州的一处隐藏在群山和茶田里的“世外桃源”，九零后女生绿结将一辆废弃的大巴车改造成了绿植环绕的手作工作室。在这里，她每天与钟爱的植物相处，默默做一个大自然的观察者和收藏者。

“人间草木”的平凡之美

绿结从小喜欢手工，也具备一定的动手能力。当她开始了解和观察植物时，希望能将植物之美呈现出来，很自然地就想到与手工相结合来进行创作。用三裂叶薯、绣球、牵牛花等组合创作的植物八音盒，用果子实体和树脂相结合做的小橡子项链，以及用初春采摘的蜡梅叶做成的玻璃吊坠……一个中文系毕业的姑娘却一头扎进了植物的世界，流连忘返。

于是，她在毕业时没有按部就班地去选择工作，而是创立了人间草木手作工作室。据绿结介绍，工作室的得名，出自汪曾祺散文《人间草木》：“寻常细微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之中。”

“如果直接把一个植物拿到你面前，你只是‘看’到了它，这个植物并没有跟你‘发生联系’。而当你走进自然里，似是偶然又仿佛是必然，在某时某地，你遇到了它，它引起了你的兴趣，让你不自觉地想要靠近，细细观察，你们的‘联系’就此产生。”所以，绿结喜欢去到自然里，用自己的眼睛发现那些美。路边的“杂草”，长在石壁上的苔藓，掉落在地上的果实……当你亲手将它捡起时，于你，它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不过，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绿结认为，观察植物不一定要跑到山里去。公园、绿地，乃至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绿化，时时都可观察。所以，一朵枯萎的山茶花、一片让人着迷的落叶，甚至是一块合眼缘的石头，都可能是绿结眼中的宝贝，“我并不收集稀奇古怪的植物，它们都很平凡，其实只要观察得足够认真，平凡植物不平凡的美，已足够让人惊奇”。

观察自然对绿结来说，是一个非常长期的过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慢慢发现植物在每个季节每个时间段的不同变化。有一天，绿结突然产生一个灵感：“我可不可以用一个节气为单位去做一件作品，来表现节气。在这个节气的前后，我会去观察气温的变化、雨水的情况和植物的变化，然后再综合自己对节气的一些感受，将各方面结合起来，用这个时间段里的花、叶子和果实等为素材，进行创作。”这就成了绿结的代表性系列作品之一——《二十四节气植物标本画》。

因为一直坚持自己采集植物，每个节气都要根据自己的感受做作品。所以，遇到没有灵感或者作品不够满意的情况，绿结宁愿等到来年再出该节气的作品。因此，她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集齐了二十四节气整个系列的创作，“从第一个节气标本作品开始，我督促自己更认真地记录节气之间的气候和植物的变化，用心去观察和感受，再将从自然中所得的灵感应用到作品中，用作品呈现自然”。绿结认为，制作植物手作时最重要的是取舍：“明白心中想要的，舍弃不必要的，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当然，最重要的，是享受制作的乐趣。手作只是一种方式，将我们观察到的自然之美呈现出来。”

热爱的是生命的循环往复

绿结的理想状态，是手作和自然生活相结合：“窗外就是大自然，出门就能采植物，第一缕阳光叫我起床，看一眼星星再入睡……认真做东西，作品出来就能卖出去。”绿结希望在保持开阔的眼界、对美的敏感和手艺精进的同时，还能维持简单朴素的生活。但这样的理想生活并不容易，她的生活也曾像过山车，起起伏伏。绿结曾中途尝试过到一家园艺设计公司当总助，但当老板看到她的植物手作，就鼓励她坚持做下去，告诉她放弃太可惜。于是，绿结又回归初心，回到了手作台前，坚定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方式。

2018年的最后一天，当绿结在杭州龙坞白桦崊手作园里看到一辆破旧的废弃大巴车，她无比兴奋，或许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新的开始。“在那个阴霾寒冷的冬天，凄凄惨惨的我遇到了它，用破旧不堪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大巴车里面堆着杂物，没有门，四面漏风，从这里路过的人可能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吧。可是我竟然心动了，那种兴奋就像《龙猫》里的小梅和小月见到那栋破旧的‘鬼屋’吧。我喜欢‘旧’，旧的东西有故事。”

在园长的帮助下，大巴车的车身被喷成了墨绿色，西面建一个露台，东面搭一个小花园，车尾改造成阳台，车头装上落地大玻璃……绿结再进行内部装修，她将整个大巴分成了三个区域，工作区、体验区和客厅。从订家具、装窗帘，到扎篱笆、种植物，一点点从无到有，绿结亲手打造出了自己的小天地：“困难有，成就感也有。对我来说，它是一个工作室，也是一个永远未完成的作品。”

发现自然的美，然后用手作的方式呈现，是绿结一直在做的事情。搬进大巴车里的她，更是让自己置身山林中，“行走，看见，觉察，取舍，再现”。植物也不断引导着她重新认识自然和宇宙以及身为“人”的自己。

绿结一直对自然规律非常好奇，“植物是自然的一部分，它有一个循环，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也有一个生死的循环。我慢慢发现了人跟自然之间有更多的联系，我现在也在学习一些科学方面的内容，包括植物学、物理学、天文学等”。绿结现在想探索的，早已不单是植物这一方面，虽然是从植物开始的，但她想要探索更多与大自然相关的内容。这内在的驱动力就是绿结的好奇心，从好奇心和兴趣出发，促使她想对更广阔的世界进行探索，“只要自己内心的好奇心与兴趣一直都在的话，这种探索，不管是在哪里做什么样的事情，它都会存在”。对绿结来说，这相当于是在做一种自我提升，“如果你把你的作品当作一件艺术品来做的话，其实就是一种内在的外化，只有当你对自己有一个提升的时候，你的作品才会进一步提升”。

“准确地说，我热爱的不是植物，而是自然和人、自然和宇宙之间的关系，是我的兴趣所在。植物帮我打开了这扇门，最终的归宿却是回到自我，‘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绿结形容自己有时候就像一株野蛮生长的植物，“那些束缚我的框框架架，有些已被撑破，在岁月里腐朽，长了青苔和菌丝，有些在我的头顶，摇摇欲坠。只有努力生长，把每一根枝条都变得强壮，才能不被束缚。”她说，虽然自己有许多奇妙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需要把脚踩在现实里，才能一步步走向想要到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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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希望通过作品给大家传递些什么？ 

A：我的作品，更多的时候是对自然的一种发现。把自然界里原本存在的那些有趣的东西，用我的眼睛进行发现和筛选，再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然后呈现出来。我希望大家能对自然多一些好奇心。有了好奇心，大家才会自己再去进行探索，我只是把自然呈现出来，让大家看到自然神奇的所在。 

Q：你觉得怎样才能呈现出植物最美的状态？

A：我觉得，生命有不同的阶段，是一个变化的过程，有一种循环。比如说，我们欣赏一朵花，想要把花开放的状态永远留存下来，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当花凋谢之后，它呈现了一种枯萎的状态，那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所以，我并不想做一个永久保存的状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植物会死亡，作品也是会死亡的。作品也有它的寿命，是去欣赏一个会变化的东西，而不是会永久存在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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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采集植物的正确方式吗？

所需工具：保鲜盒、纸巾、塑料袋、纸袋、小剪刀。

1.在纸巾上喷水，然后放入保鲜盒底部，使保鲜盒内的空气湿润，让植物保持更好的状态。

2.保鲜盒不够用时，一个塑料袋就能解决问题。小剪刀不是必需品，但会方便很多。采集的植物一般可以分两种：花和叶。通常花比较脆弱，不能挤压和碰撞，脆弱的叶子也一样，这种植物放在保鲜盒里保存。看上去比较“坚强”的叶子就可以放在塑料袋里保存。

3.塑料袋里也可以放一块湿润的纸巾。袋子里吹满空气然后系上，可以避免里面的植物受到挤压。

4.学会蹲下来，把姿态放低。你会发现一个神奇又美妙的世界。

5.手下留情。遇到喜欢的植物，不要因为爱不释手而连根拔起，让它继续在那片土地上生长，开更多的花，长更多的叶。你甚至可以记录下采摘的时间和地点，明年再来这里。留情，是为了长久。

6.采摘回来的植物及时处理，根据需求决定做成立体干花还是平面押花。当然，还要根据植物考虑哪种方式最适合。比如，有些植物压成平面的会呈现意想不到的效果，有些则很不理想。需要多多尝试，积累经验。友情提示：在采集活植物之前，需要明确自己采的是不是保护植物，或虽然未受保护但已濒危或有濒危之虞的植物。如果你不具备基本的辨别能力就胡采一气，严重的可能触犯法律。可以查阅《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植物保护条例》等相关文件，避免“踩雷”。

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来源: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