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32版:倾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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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8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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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守望纽约,哪管过去与未来

【文/谷立立】

    《被仰望与被遗忘的》

    作者:盖伊·特立斯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还记得杰克·凯鲁亚克小说《镇与城》里的一幕。 小镇青年彼得·马丁乘坐灰狗离开家乡前往纽约,一心想恢复家族的荣光。仿佛按下了播放键,背景响起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此时此刻,一生注定要“被仰望与被遗忘”的凯鲁亚克到底还是意难平,于是用华丽的笔调细致铺排,将穿越纽约的全程写得有声有色:先是田野,其次郊区,接着是哈德孙河,最后是曼哈顿岛。我们读之,仿佛走在纽约的大路上,一时之间心潮起伏、无法平静。

想来,盖伊·特立斯也是意难平的。《被仰望与被遗忘的》好比一曲气势磅礴的城市颂歌,写的正是我们心慕已久的纽约。较之激情洋溢的吟咏,特立斯反倒是冷静的。时间给了他双重属性,一方面他是洞悉世情的资深记者,另一方面他又身在其中,渴望用深刻的作品征服世界。于是,就有了“新新闻主义”。我们只见特立斯游走于感性与理性的两端,左手是文学,右手是新闻。而他挚爱的纽约呢,不偏不倚站在正中,好比桥梁连接起他的理想与现实。

仿佛放置于显微镜下的标本,《被仰望与被遗忘的》呈现出一个细节化的纽约:底层的、草根的、务实的、荒诞的;极矛盾,也很统一;既代表希望,又不排斥绝望;是弗兰克·辛纳屈、玛丽莲·梦露的纽约,也是油漆工、接线生、流浪汉的纽约;是《纽约客》、《纽约时报》的圣地,更是猫猫狗狗、蚂蚁虫豸的天堂。好比城市的守望者,特立斯很清楚纽约有多少个看门人,他一手掌握楼层清洁工的动向,更不会放过街头行人的日常。你看百货公司的顾客,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若无其事乘坐自动扶梯;身材矮小的羞涩搬运工于夜半时分戏剧性地“强暴”身形婀娜的人形橱窗模特儿;他猜测蚂蚁如何成群结队爬过帝国大厦顶端,留意凌晨出没于格林威治村的流浪猫狗……

如果说纽约是用来“被遗忘”的,那么特立斯就应该“被仰望”了。于是,我们看《被仰望与被遗忘的》,就像在看写实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没有人能够否认它的文学价值,没有人胆敢将之视为“阅过即弃”的报道,哪怕它拥有此种文体的全部要素。在长达50年的创作中,“小说家”特立斯不曾停止他的文字实验,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讲述他的纽约故事。他无意颠覆什么。这样的创作更像是某种回归——凭借文字的东风,“纽约人”特立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当下,去拥抱他的城市、他的人物。

在阅读《被仰望与被遗忘的》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地想起彼得·阿克罗伊德的《伦敦传》。同样写城,阿克罗伊德看到过去,特立斯看到现在。作为北美最早建立的城市,纽约的确有大把值得书写的过去,但问题是关注历史又有什么意义?好比观光客,眼睛永远只盯着自由女神像,反倒忽略了纽约最动人的风景。特立斯呢?他的所见即所得,所得即所写,哪管闹哄哄的历史和不可知的未来。如果说阿克罗伊德是为伦敦祛魅,特立斯又何尝不是?毕竟,幻象总是过于浓重,几乎让人忘了纽约应有的模样。

这样看来,《被仰望与被遗忘的》就是一部纽约完全生活手册。特立斯大笔一挥,将城市的365行尽数收于书中。报童、擦鞋匠、接线员、铁匠、修桥工各归各位,享受着世俗的喜乐;富翁、大亨、明星、政治家齐聚一堂,把酒言欢,畅想未来。那么,什么才是被仰望的,什么又是被遗忘的?《王国与权力》里有句话说得好,“公正地提供消息,既不畏惧也不偏私”。这是《纽约时报》的信条,也是特立斯的宗旨。不可否认,《被仰望与被遗忘的》是一种群像化的写作,特立斯毫无偏颇地描绘出一个群像化的纽约:这里无所谓成功,也无所谓失败;没有谁应该被铭记,也没有谁应该被遗忘,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是低到尘埃里的小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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