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4版: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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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8月2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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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在路上,彻底改变的一切

【文/潘飞】

    《安迪·沃霍尔的公路旅行》

    作者:[美]黛博拉·戴维斯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在这本书的三部分中,第二部分将1963年安迪·沃霍尔第一次跨美公路旅行的经历完整铺展开来,在全书结构中起到了很重要的桥接作用——第一部分的功能是追溯,回忆其成长经历以及为这次旅行所做的准备;第三部分的功能是延伸,陈词结束这次旅行后,其内心所得以及在艺术成就上的飞跃。

2012年,作为安迪的资深粉丝,本书作者黛博拉·戴维斯沿着偶像当年的路线,复刻了这趟自驾之旅。在她此前对偶像所做的研究中,她发现49年前的那次旅行,在太多关于安迪的传记中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偶像人生中的高光时刻。首先,这次旅行为偶像的自我形象和人生轨迹描上了金边,在此之后,安迪彻底变成了一个酷炫的、如斯芬克斯般的人物,这几乎可以算作一条“蜕变之路”;同时,这次旅行也是一个窗口,透过它,后世人可以管窥美国20世纪60年代所经历的革新性的变化。

美国企鹅出版社的《美国史》封面,曾用一条通向广阔沙漠、消失在地平线的道路作为代表美国精神的意象。以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为表征的艺术形式和文化符号已经发展成为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年轻人理解世界的方式。公路旅途意味着朝圣、浪漫、流动与反叛……在凯鲁亚克的引领下,“垮掉的一代”渴望在“公路”这个新的文化空间里,来重新定义生活,仿佛只有不断的飞驰、狂奔、逃逸,才能孕育个体的自由与生命的意义。

20世纪后半期开始,飞速发展的汽车工业成为现代工业的支柱产业,美国真正进入汽车时代。1954年美国人已拥有全世界汽车总数的60%,69.5%的美国人开车上下班,因此,汽车创造了“美式生活”。“汽车文化”很快改变了社会形貌和人们的行为,这在《安迪·沃霍尔的公路旅行》一书中也有提及。这套文化体系有两个极富意义的关键元素:首先,汽车是人体的延伸,小小铁盒子突破了生理限制,扩大了个人行动空间和范围,制造出自由的幻觉,迎合了叛逆者对于独立、解放、自信等的心理需求。其次,公路是寻常轨迹的延伸,制造着思想的流动性。“公路”是一个充满无限隐喻、象征和想象的形态。在公路电影或小说里,一条充满黄沙、尘土和岩石的道路,似乎通往世界尽头,其绵绵不断、永无止境,成为个体生活轨迹的写照。当然,这种文化折射的是更为庞大的社会巨变,世界在变,人不可能一成不变。

同时,时间也来到社会学家贝尔所说的“后工业社会”时期。正如本雅明在其著作《机器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充满感伤地强调:环绕着艺术品的神圣“光晕”(Aura)在机器复制时代已经消褪,安迪的波普艺术也融入到社会反文化运动大潮中,传统艺术作品的神秘性光晕被剥离,意义遭遇“解构”和“祛魅”,不再让人目眩神迷、顶礼膜拜。他的画中特有的那种单调、无聊和重复,所传达的是某种冷漠、空虚、疏离的感觉,表现了当代高度发达的商业文明中人们内在的感情,反映出现代商业化社会中人们平庸、无聊、千篇一律的生活镜像,以及无可奈何的空虚与迷惘。

从《安迪·沃霍尔的公路旅行》来看,这次公路旅行是安迪艺术事业的分水岭,带他开阔了眼界,也在一路的飞奔里真切感知了社会的沧桑巨变,儿时的生活经历以及社会环境的影响成为其成年之后创作的心理动因。与其说他是一个艺术者,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敏感的观察者和实验者,也是商业社会的反思者、批判者:随着电视进入千家万户,影像作为介质手段的吸引力已经大大超过文字,当时已经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业画家的安迪锐利地捕捉、阅读到这一点。同时,他也观察到,大众文化随着经济的快速复苏,开始显露端倪,期待艺术家们能描绘自己熟悉的生活。艺术,终于从高不可攀的庙堂被安迪带入日常,被还原成生活的常态,艺术与生活的间隙也随之彻底冰雪消融,更贴合大众,在制造“每个人都可以出名15分钟”“艺术生活化”的趋向方面,他着实功莫大焉。安迪像一面镜子,让我们对艺术及其本质问题进行深层次的思考及探究,启示我们如何在时代中成长与发展,并引领时代的步伐前行。

这次公路旅行带他穿越了万千人海,看过芸芸众生,所以,安迪才会更深刻地认识到艺术“不是为挑选出来的少数人服务的”。就像他强调的“每个人喝的可乐都是一样的”,所以,主张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创作的参与者,人人皆艺术家,这就是专属于他的波普精神——艺术的生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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