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版水印是我国特有的传统印刷技术,以简单的工具、复杂的技艺,通过“勾描”“雕版”和“水印”三道纯手工工艺程序,就能将中国书画作品的笔情墨韵惟妙惟肖地再现出来,达到“乱真”的效果。木版水印究竟是一项怎样的传统工艺?对于上海大学的留学生吉娜而言,这无疑是陌生的。记者与这位来自俄罗斯的95后一同探索和了解朵云轩木版水印的传统制作工艺和技法,体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引人入胜,感受非遗技艺的独特魅力。
青年报记者 蔡娴
三道工序还原笔情墨韵
上海朵云轩在百余年来,印制出产的大量木版水印画不仅让唐伯虎、齐白石、张大千这类名家作品飞入寻常百姓家,也通过小而美的纸笺让时下年轻人感受到日常书写的仪式感。
走进位于延安西路的朵云轩集团大楼,在朵云轩木版水印技艺非遗代表性传承人郑名川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陈列着众多精美作品的朵云轩展厅,踏入神奇的木版水印世界。“一幅简单的中国画至少要分别刻出十几块木版,较为复杂或巨幅的更是要经过数百块雕刻、套印。”吉娜一边听着讲解,一边在画作前驻足欣赏。在展厅的陈列中,她看到了程十发的《双鹿》,如何通过17块分版一步步参照原作,还原每一笔的浓淡轻重、节奏变化,按次序反复重叠套印后,最终印制出一幅精美的木版水印作品。“这样一幅看似简单的画作,居然就要被拆分成十多块木版,制作太精细了!”首次接触木版水印的吉娜显得十分兴奋,她睁大好奇的双眼在展厅中慢慢游走,细细打量。
为了让这位外国友人更深入地了解这项非遗技艺,吉娜还跟随木版水印的三道工艺依次走进了“勾描”“雕版”和“水印”的工作间,观察工艺师如何匠心独具地创作出“镂象于木,印之素纸”的非遗之美。
勾描是木版水印的第一道工序。来到勾描师姚雨吟的案头前,只见她正在为一组花卉信笺设计分版。姚雨吟向吉娜介绍,勾描又细分为选稿、摹稿、分版和描稿四个步骤。第一步就是设计分版,勾描师需要根据原画的用笔用色和墨色的浓淡、层次、肌理、枯湿、叠交、水渍等变化,结合木版的常规幅面和便利于水印再现等因素,确定如何分版,分多少套版。然后,按照分版方案,用精准的笔线在半透明的雁皮纸上,勾勒描摹出雕版底稿。所谓“模写骨法,传移气韵”,重要的是要运用线条传达原画的风骨气韵,丝毫不能走样,才能为后道工序雕版提供基础。
雕版又称为刻版,雕版的优劣直接影响水印的艺术效果,同时决定着木版水印作品的艺术水准。雕版的第一步是上版,吉娜来到雕版工作间,看着雕版师李智如何将已描好的雁皮纸底稿用糨糊反黏在木版上,再用手指轻轻地搓去表层纤维,使画样更为清晰。李智手中握着的主刀叫拳刀,是依据每位雕版师的手型锻打而成的,在雕版的过程中,需以刀代笔,将线条的顿挫、抑扬、转折刻画出来。为了保持原作的神韵和线条的流畅度,李智常常要长时间伏案工作,十分耗费精力,“雕刻有句老话叫‘刀头具眼,指节通灵’,三年学艺,十年有所成,三十年有所获,只有对艺术作品理解深刻,才能做到传神和不流俗。”李智说。
“水印是木版水印的第三道工序,如果说雕版勾描像是庖丁解牛,那么水印就是化零为整。”来到了最后的水印工作间,水印师陆燕玲告诉吉娜,水印讲究的是双手的配合,左右开弓、形神合一,任何停顿、犹豫,都会让线条阻滞形成废稿,刷色上版不亚于运笔作画,要在画面上呈现出最理想的颜色,不单在于纸张水分颜料的配合,同时必须经过多次调、刷、印、看,如此循环往复不断试验。木版水印作为“古代印刷术”,远离了工业时代的机械复制,还原了最本真的纯手工艺。记者发现,走过这三道工序的三间工作室,皆未见一台电脑,在水印室里,仅有的现代化机器是吐露氤氲水雾的加湿器和电动磨墨机。陆燕玲告诉记者,之所以要使用加湿器,是为了让印纸和印版保持一定的湿度,以确保印刷效果。湿度适中的印纸可以使颜料更好地渗入纸内,避免晕化或干枯,从而保证色彩饱和、鲜泽且滋润。同时,印版也需要适当的湿度,以防止颜料在印制过程中干涸。“水是水印的灵魂,水分的灵活使用,可以让作品呈现出厚重、滋润、轻盈、苍劲等不同的效果。”陆燕玲说。
俄罗斯姑娘新年集“福”
为了让吉娜能亲自上手感受木版水印技艺,陆燕玲特意为她演示了如何在纸上印出“福”字。陆燕玲在专门的印刷台上,放上一块福字雕版,先将墨水涂刷在雕版上,再覆上纸张,用棕耙在纸上砑印,印出部分画面,随后观察水印效果,对比墨色不匀处,在雕版上进行填补后再次砑印,直至印出一个饱满的福字。
即便是最易上手的水印福字,对于吉娜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做起来比看着难多了!”当吉娜自己坐上印刷台,简单的一句“提刷吊耙”就让她慌了手脚,在陆燕玲的耐心指导和鼓励中,吉娜拿起棕刷小心打圈,手执毛笔描写雕版,再用棕耙细细砑印,最终顺利完成了自己的木版水印“首秀”。当蕴含新年美好祝愿的福字拿在手上,吉娜感叹:“太不容易了!”她等不及要回去给老师和同学展示自己的作品,吉娜开心地表示,今年春节她要把这幅福字贴在自己的宿舍里,让舍友都来沾沾福气。
今年将是吉娜在上海度过的第三个春节,她计划与同宿舍的留学生朋友一起度过。往年,中国朋友也会带她去看看上海人是如何过年的,体验中国新年的传统文化。这次尝试以木版水印的方式“写”福字,又让她对传统文化有了全新的了解,“一开始我以为会很简单,但自己上手尝试后才发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何用好棕刷、棕耙,如何印出颜色均匀的福字,每个步骤都需要细心和耐心,手工操作也要很精准,让我对非遗技艺的创造力感到钦佩。”吉娜表示,这是她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但她计划将留在上海工作,相信这并非自己在中国的最后一个春节,“上海有很多我喜欢的东西,好玩的地方,好吃的美食。我在这里也结交了许多友爱的中国朋友,我觉得自己融入得不错,我对传统文化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机会能够接触和了解非遗。”
QA 青年报×吉娜
Q:你了解春节有哪些习俗吗?
A:我知道中国人过年的时候会包饺子、采购年货等,大家还会在家里贴春联和福字,我之前也尝试过用毛笔写春联,虽然字写得不太好,但我觉得书法很有趣。
Q:之前有了解过木版水印或是其他非遗吗?
A:我是一名金融专业的研究生,虽然我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很感兴趣,但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于毕业论文和实习工作,很少有机会接触非遗。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可以跟着专业的老师体验木版水印这门非遗技艺,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感受工匠精神,我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