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刘昕璐/文　施培琦/摄　杨诚 马鈜 /视频制作 贾英华/制图

你能想到，当教授的爸爸每天睡眠时间多且好于读中学的女儿吗？　乍一听，有些夸张，但许多家庭都有所共鸣。“国家的发展，构建在每个孩子的健康成长之上，但孩子们的睡眠哪去了？”市人大代表、复旦大学物理系教授封东来为此向市人代会提交了一份建议，希望用技术手段加强中学生睡眠数据监管，并建立相关综合考核指标。与此同时，他建议人大部门进一步发挥监督职能，为深受“剧场效应”之害的“观众们”喊出：“都坐下！”

教授爸爸的睡眠多且好于读中学的女儿

“我有两个女儿，她们差三岁。小女儿从初二开始，基本上晚上就得11点钟以后入睡。现在到了初三，就更晚了，常常要到11点半以后。我的大女儿在初二初三时，可能10点或者更早一点就睡觉了。”他告诉记者，触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最初是源于自己家庭里的故事，而他们还绝非“鸡血式”家庭。

封东来从各个渠道了解，中学生经常做作业到深夜，长期睡眠时间仅6-7个小时。“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应付着繁重的作业，身体每况愈下，还有学生上课时也耷拉下了脑袋。”

去年9月，封东来在人大代表群里，就这个问题提出了自己的关切。仅仅一个月后，他就先后听闻几名中学生的猝死。“我不能说孩子的猝死与睡眠少有直接关联，但长期缺少睡眠显然难辞其咎。”本来只是关切此事的封东来决定，自己必须去做些事情。

据了解，保证小学生每天睡眠10小时、初中生每天睡眠9小时、高中生每天睡眠8小时，是200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为增强青少年体质确定的“国标”。但现实中上海市中学生的睡眠状况却远未达标。

封东来援引近期一份《上海未成年人成长发展指数发布》指出：“超半数申城未成年人每天可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不足1小时，大多数未成年人存在睡眠不足、体锻不足和闲暇不足的问题。仅有34.6%的小学生睡眠时间在10小时及以上，26.8%的初中生睡眠时间在9小时及以上，27%的高中生睡眠时间在8小时及以上。”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2017年发布的一份数据也有类似佐证：2005年-2015年，近六成中小学生睡眠不足国家规定的9小时。即使在周末也有34.5％的“00后”睡眠不足9小时，分别较“90后”增加了6.2个百分点和1.7个百分点。

事实上，封东来在周边了解到的情况比调查报告中的情况更令人忧心。他用小米手环在家里做了较为长期的测试。“我每天的睡眠质量要好于80%的人，读初中的女儿只好于30%的人。数据说话，我比她好多了，她睡6小时，我能睡7小时。”

长期缺少睡眠造成效率低下埋下健康隐患

封东来说，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注意力和记忆力下降，且影响大脑潜意识对知识的处理，严重影响身体的正常生长发育，引起免疫力和抗病能力下降，造成健康隐患，甚至出现中学生猝死。造成睡眠不足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作业偏多，老师为了升学而采取重复性题海战术。如果“重视分数不重视教育”的顽疾最终导致学生没有时间建立自己的兴趣、从事更为丰富的课外活动，以至于普遍厌学，进入大学后往往放松甚至放弃学业等更深层的危害。封东来指出，实际上，学习到的知识和概念，也需要在充足睡眠中潜意识地进行消化，一直疲劳作战，适得其反。

作为物理系的教授，他曾做过女儿的物理试卷，却也被“题海+套路”所难倒。如果考试演化为考谁更熟练谁刷题多，谁在考试中就分数好的话，必然造成更大量的刷题。“刷题，就要花时间，动作快的孩子还好，慢一点的苦不堪言。在‘剧场效应’中，你们家睡8个小时，那我们家就睡7个时甚至6小时，就是要比你投入更多时间。家长的焦虑传递给学校，学校的压力分摊到老师头上，老师付出越多，学生付出更多，在教与学过程中，矛盾又会凸显在孩子的睡眠时间上。”封东来无奈地说道。

用技术手段监管中学生睡眠数据

“虽有政策保驾护航，但现实却依旧骨感。”封东来查到，教育部及上海市政府出台多项政策、规定，希望可以改善学生的睡眠质量，但是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管手段，严格明晰的处罚标准，具体实施的操作性不强，政策虽好、落地却难。

他认为，改善中学生的睡眠问题，学校还是最重要最基础的环节，但相当一部分学校，对国家的规定没有足够重视和认真执行。一方面是睡眠时间长期未能量化；另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社会声望、教育系统和学校内部的各种考核体系与分数和升学率关联。

封东来表示，解决孩子的睡眠不足问题，需要父母和学校的配合，需要全社会的参与和支持。如何协助政策的更好执行，技术手段应该用上。

在他看来，目前智能穿戴设备、移动互联网、大数据技术已成熟。可据此实时掌握中学生的睡眠数据，设立中学生的睡眠数据库，由教育部门网上直接收集，实施有效监控。“教育部门根据睡眠分布统计得到的中位数，比如，学生睡觉的平均时间控制在晚上10点以前，对于睡眠状况恶劣的学校或班级，可及时提出警告。学校根据教育部门的实时反馈数据，随时提醒老师们纠正。”封东来提出具体操作路径。

他也提及，执行中应保护学生及其隐私，老师和学校获得睡眠数据的统计结果，而不是具体每个人的数据；家长和学生从手机APP上分别获取自身数据，通过科技手段防止作假，比如建立心率特征等，并将睡眠统计数据结果对公众开放，加强社会监督。

“学校方面，应提高教学效率，优化课堂教学。不能因片面追求升学率额外增加学生的课内和课外作业，加重学生负担。”封东来说，光从睡眠时间上监控，治标而不治本，仍需要全面综合治理。相应地，教育部门应该逐步降低各类考试的题量，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减负。

封东来还建议，在数据库基础上进行切实研究和调整，建立综合性的考核指标，在升学率排名和成绩之外，睡眠状况的大数据排名也纳入各类考核体系。因作业量过大长期睡眠不足发生青少年学生猝死的，应予以追责。

“通过建立数据库和更科学的考核评价体制，也只是小小的一步，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封东来呼吁，人大部门应进一步发挥监督职能，为深受“剧场效应”之害的“观众们”喊出：“都坐下！”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刘昕璐/文　施培琦/摄　杨诚 马鈜 /视频制作 贾英华/制图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