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受访者供图

青年报记者 陈宏

前不久，上海歌剧院全新制作的“青春版”歌剧《唐璜》登陆上海大剧院，门票迅速售罄，这样的市场让歌剧人倍感鼓舞。而已经动工建设的上海大歌剧院，也提出了开业第一年演出就要650场的目标，更重要的是，其中“每年必须要有一定数量的自制创排歌剧”。毋庸置疑，除了登台的歌唱家，歌剧创作人才将成为接下来上海演艺界极为看重的资源。

这样的人才有吗？有！青年报记者近日专访了90后钢琴伴奏林扬。作为上海人的他，已是著名英国戏剧女高音、格莱美奖获得者简·伊格兰高度认可并一直合作的音乐会钢琴伴奏，今年更是入选全美第二大歌剧院——旧金山歌剧院梅若拉歌剧项目，并成为堪萨斯城抒情歌剧院的驻院艺术家。他的才华，正受到广泛的认可。

    出身于歌剧世家    

基因里流淌着对音乐的热爱

1991年出生的林扬，是标准的“歌剧世家”子弟。他的祖父母和父母，都是上海歌剧院的音乐家——爷爷是歌剧院交响乐团第二小提琴首席，奶奶是合唱团伴奏，父亲是歌剧院著名指挥家林友声，母亲是歌剧团著名女中音歌唱家杨清。“我小时候，他们的排练时间都差不多，全家出动，就没人带我，只好把我带到歌剧院的大院去，”林扬说，“他们排练，我就在大院那个草坪上踢球，窗口里传来的，永远是歌剧。”

不仅仅是在歌剧院，即使是在家里，林扬也总是被歌剧包围。上世纪90年代，林扬家里住房并不宽裕，全家生活工作都在一个房间里，“父亲每天要准备谱子、听录音，我写作业、画画、玩儿，耳朵也总是被动地在听录音，路过父亲身边的时候看看谱子”。

当然，当时的林扬并不知道耳濡目染对他未来的意义。“家人都是搞音乐的，自然也要我学钢琴，好在每天的耳濡目染，我八岁的时候就考完了十级。”

2007年在上海音乐厅的一场歌剧音乐会，让林扬正式得窥钢琴伴奏的殿堂。“没有乐队，台上就是钢琴伴奏，我还记得他在舞台左侧，指挥着所有声乐演员，同时演奏着非常乐队化的伴奏，当时我就觉得，这个挺有意思，比光弹钢琴有趣多了。”

众所周知，钢琴伴奏是个门类，并不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辅助者。这位钢琴伴奏所做的工作，就是其中一个“子门类”——歌剧音乐指导。十多年后，林扬在美国担任众多钢琴伴奏的工作，其中也包括了影响到他职业走向的歌剧音乐指导。如今，他不只是在歌剧制作中担任钢琴伴奏，还要参与歌剧演员的语言语音训练、音乐风格训练，以及作为助理指挥参与到所有音乐排练中。

现在再回想当年的那一瞬间，林扬说：“当那场音乐会的钢琴伴奏走上舞台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基因里对这个工作的热爱——所有耳濡目染的音乐风格、戏剧性的音乐表达方式，以及乐队化的声音效果全部被唤醒了。”那一刻，他知道他热爱歌剧音乐，热爱钢琴伴奏艺术，他为这个职业而生。

    在顶尖舞台初显才华    

越洋深造寻找音乐原动力

当确认了钢琴伴奏将是自己的艺术方向后，歌剧院大院草坪球场旁，排练室窗口传来的音乐声，自家拥挤房间内，父亲准备谱子时打开的录音，上海音乐厅并不宽敞的舞台上，那位歌剧音乐指导手势落下，合唱团突然响起的音符……这一切，终于融会贯通，让林扬成功迈入上海音乐学院。

2011年，著名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在北京发起了“I SING BEIJING国际青年声乐家汉语歌唱计划”，这是一个中外歌剧声乐艺术家的交流项目。这个项目让林扬的才华初步显露，同年被邀请来到国家大剧院，作为唯一钢琴伴奏，参与了3部歌剧《蝙蝠》《罗恩格林》和《奥赛罗》的排演。

作为杰出的钢琴伴奏之一，林扬的一技之长是担任歌剧音乐指导，这在中国古典音乐领域是新兴学科。此前中国歌剧发展时，歌唱家们纷纷出国深造、积累舞台经验，然后再回来带动了行业发展。借鉴他们的经验，并在和国际大师、名家交流合作之后，林扬下定决心出去继续深造。“我看到那些在剧院浸淫多年的歌剧音乐指导们的专业性，除了语言知识、音乐风格、戏剧分析、助理指挥以及合作沟通能力之外，无论什么歌剧曲目，他们拿来乐谱就能演奏得非常专业，并能立即给予歌唱家们非常专业的反馈和指导，协助指挥完成排练。”他说，自己想做那样的人。

众所周知，在美国的音乐家培养体系中，歌剧音乐指导是在钢琴伴奏专业中的一个细分领域。在2014年美国面试之行后，林扬如愿以偿地进入波士顿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深造。

    在国际舞台救场成名    

一个人一架琴就是一个大型乐队

美国高水平的钢琴伴奏、歌剧音乐指导众多，但林扬迅速展露出了自己的天赋和才华，在给著名英国戏剧女高音、格莱美奖获得者、瓦格纳曲目专家简·伊格兰的音乐会担任钢琴伴奏后，他受到简的高度称赞，并成为其“御用”钢琴伴奏——而这一切，来源于他高水准的“救场”。

曾经有很多后来声名显赫的音乐家，成名于救场，比如郎朗。林扬在钢琴伴奏和歌剧音乐指导领域如鱼得水，也来自给简·伊格兰救场。“在2017年年底，波士顿新建了一个音乐厅，邀请她去做开幕演出，但她的原钢琴伴奏演出前两天突然大病，她就直接跟我说，要么你来弹吧，这些曲目你都擅长。”林扬略有意外，但仍迅速答应了下来，并且仅仅排练一次后就圆满完成了演出。“后来简·伊格兰一直对我重复两句话。一句话说‘你的演奏让我又想重新回归舞台了’——她那时候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每年也就只接几次演出，她说我舞台上给她反馈的这种非常戏剧化的音乐张力，以及十分乐队化的演奏风格，让她感觉回到了自己多年前的巅峰时期。她另一句是说‘你是我职业生涯里合作过最好的钢琴伴奏’，这话我不敢接，但从另一个角度，也让我知道，歌剧演员在舞台上真正所需要的钢琴伴奏是怎么样的。”

从此，简·伊格兰一直与林扬合作，2018年两人在匹兹堡歌剧节合作了一场瓦格纳歌剧片段专场音乐会后，被当地主流媒体《匹兹堡邮政公报》评价：“在钢琴上演奏乐队化的瓦格纳作品极其具有挑战力，但林先生演奏得准确无误十分精湛，并注重色彩和细节，一个人一架琴完美地弥补了缺乏一个大型乐队伴奏的演出。”

林扬的机会越来越多。2018年年末，他参与了世界35大女性古典音乐作曲家之一劳拉·卡明斯基的全新歌剧《波斯特威尔：从家乡走向世界》在辛辛那提歌剧院的制作和全球首演。2020年，作为第一位华人歌剧音乐指导，入选了旧金山歌剧院的梅若拉歌剧项目，并随后担任美国堪萨斯城抒情歌剧院的驻院艺术家，担任音乐会钢琴伴奏和歌剧音乐指导。

══    展望    ══

期待用自己的专业推动中美歌剧普及

如今，国内包括上海的歌剧市场，发展越来越快。除了已有的经常演歌剧的上海大剧院、东方艺术中心，上音歌剧院也已经投入使用，去年艺术节期间还引进了全球著名的意大利斯卡拉歌剧院的两部经典，在市场上引起极大反响。正在建设中的上海大歌剧院，更是提出了“开业后第一年演出目标为650场，前5年平均年演出目标720场”的演出目标。而这些演出剧目，除了引进国内外优秀歌剧之外，大歌剧院还将承担自制创排歌剧、与国内外优秀歌剧院联合制作歌剧的任务，并要达到一定规模。

“听到这些消息我特别欣慰，”林扬说，“古典乐在中国的普及和发展非常迅速，特别像器乐独奏、交响乐等。我相信，中国歌剧市场的发展和普及程度也将会是如此。我也期待，自己目前在美国所表现出来的钢琴伴奏和歌剧音乐指导方面的才能，能够在未来帮助到歌剧的普及——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我希望能促进更多的中美文化交流和合作。”

他透露，自己所从事工作的意义，除了和更多的名家、名剧院合作，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向年轻一代普及歌剧，“我期待能为这个高雅、美好的艺术，作更多贡献”。

青年报记者 陈宏

来源: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