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刘昕璐/文、图、视频

深耕冷门“绝学”、探源中华文明。在复旦大学，有一个深耕冷门“绝学”、探源中华文明的团队。他们潜心探究，与3000年前的文明碎片对话。通过甲骨缀合，拼出古文字绚丽图景，解读甲骨残片中的神秘密码，从而进一步拓展更多历史、文化等方向的研究。

今天适逢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师生共同打造的“缀玉联珠”甲骨缀合信息库上线两个月，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走进这一信息库开发团队。

  //  师生合力，开发甲骨缀合成果检索重要平台  //  

对于研究商代文字和历史的学者来说，甲骨卜辞是重要的第一手资料，十分珍贵，但由于多数甲骨残缺太甚，致使其刻辞支离破碎，不便通读。甲骨缀合，指综合利用甲骨上的各方面信息将甲骨碎片拼接起来，使原本破碎的材料变为较为完整的材料，是甲骨新材料的主要来源之一。甲骨缀合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能使甲骨碎片“破镜重圆”，成为可以利用的珍贵史料。

甲骨缀合这项工作其实已有百余年历史，成果众多，但它们散见于各类出版物或网络平台，查找起来很不方便。为了便于检索，前辈学者曾编制出版缀合总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难检的问题。但纸质出版品有一定滞后性，不能满足及时增补和更新的需求。在这一背景下，复旦的古文字研究者们产生了建立数据库的想法。

为此，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师生共同打造“缀玉联珠”甲骨缀合信息库（http://www.fdgwz.org.cn/ZhuiHeLab/Home），致力于全面整合甲骨缀合信息，将缀合情况、出处、缀合者等信息汇于一处，为学界提供查检之便。

在中心鼎力支持下，团队历时两年多时间筹备，于今年2月21日正式上线缀合信息库。目前，库内共有缀合信息6400余条，并将持续更新。缀合信息库坚持开放原则，内置交流反馈功能，2个月以来已有25万余次访问量，共收到70余条专家学者的反馈意见，已成为学界检索甲骨缀合成果的主要平台。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员蒋玉斌说：“这个数据库最大的优势就是它是开放的，大家都可以拿来使用，由此就可以知道前人的成果，相当于我们帮助大家完成了研究前期的关于甲骨缀合的‘文献综述’部分。”

“建立这样一个数据库，能够有效避免古文字研究者的重复劳动，避免出现花费心思整理，缀合完成后，却发现已有前人缀过的情形。”团队成员、复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2019级博士生杨熠说。

他与另两位成员2020级博士生黄博、2022级博士生程名卉从2021年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收集数据，包括《甲骨文合集》出版以来学界众多学者的甲骨缀合成果信息，涵盖公开出版物、学术网站等多个信息来源，接着共同商议网站的框架，最后交由技术公司负责实现。

如今，打开这一数据库，只见网页前端分为检索、简介、著录简称以及交流反馈几项，在使用搜索功能时，也有特定的查找规则，需要输入“著录简称+片号”。“著录简称”一般选用学界惯用的名称，现在新出的著录书，作者通常会自己拟定简称，缀合库就直接沿用。使用简称是为了便于文内称引，也是学界约定俗成的习惯。“片号”则对应了收藏的每一片甲骨。有了这两个信息，就能精准定位一片甲骨，比如看到“复旦008”，研究者就知道指的是《复旦大学藏甲骨集》收录的第8片甲骨。

缀合库内置交流反馈功能，团队会定时查看后台，核对意见后进行吸纳，并将修改同步在更新记录。无论意见采纳与否，留言者都会收到缀合库的感谢邮件。考虑到大家反馈的需求，缀合库模糊搜索的结果数量显示已经上调至50条。然而，缀合库的成功上线，在团队成员心里只意味着工作刚刚开始，日后的维护更为重要。

  //  识别“真假美猴王”过程似破案  //  

如何才能判断甲骨缀合成功？要实现甲骨缀合，不仅要求甲骨的形状能严丝合缝连接，甲骨正反两面的纹路也要相同，还要检查刻写的文字内容是否一致，从字体、风格再到叙事内容都要互相契合。“这仿佛就是一个‘破案’的过程，检验缀合的标准就是形态、字体、辞例等各方面的‘严丝合缝’。”杨熠、黄博、程名卉三位90后博士生对此已经深有感触。

在大家看来，开展甲骨缀合工作中最难的一个环节，无疑是能在脑海里将两片散落不同之处的甲骨形成关联，为它们寻找“失散的亲人”。这要求研究者对甲骨文辞非常熟悉，拥有深厚的古汉语和历史文化功底，还要有极高的记忆水平和敏感度，要对已发表的甲骨信息与逼近甲骨原始形态的图版都很熟悉，继而根据线索比对展开找寻工作。

由于埋藏时间过久，现存甲骨大部分都较为破碎，边缘还可能出现掉渣，必须存放于文物单位妥善保存，研究者一般只能通过拓片及实物照片来判断缀合可能性。然而，拓片只能提供一些基本的信息，形状可能也会因甲骨的弧度而产生畸变，更何况很多实物图还尚未公开。 

“我们现在是使用PS软件来进行缀合工作，会遇到很多看起来很像但是并不是同一组的情况。如果检查出来有一个要素是不符合的，那么大概率就是错误的。”程名卉笑言。

在开展甲骨缀合工作中，还需要研究者练就识别“真假美猴王”的火眼金睛和扎实功底。程名卉还提及，在研究过程中，要学会对伪刻的“见招拆招”。“伪刻我们可以大致分三种情况：一、甲骨本身是假的，上面的甲骨文字也是假的；二、甲骨是真的，但是上面刻的文字是假的；三、甲骨是真的，上面有一部分文字是真的，一部分字是假的。伪刻的文字，有一些是作伪者照着真品抄的，也有一些是比较拙劣的模仿，随便选一些字，天马行空地刻起来。”

实际上，甲骨缀合并不是这群研究者唯一的工作，而是其中比较基础的一个部分。“甲骨缀合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却是一项材料性比较强的基础工作。”程名卉说，完成缀合的甲骨承载着历史文化价值阐释的重要作用，通过缀合，研究者才能从中获得更完整的信息，从而进一步拓展更多历史、文化等方向的研究。

“无论把它当作什么材料来用，总是希望它是最完整的，这是一项1+1＞2的工作。”蒋玉斌老师期待，缀合信息库能够为后续的古文字研究做好基础工作，建立起扎实的材料基础。

  //  探源中华文明，学脉传承培育新人  //  

习近平总书记致甲骨文发现和研究120周年的贺信中指出：“新形势下，要确保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有人做、有传承。”

多年来，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就以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宗旨，以人才、学科、科研三位一体的创新能力提升为核心，努力发掘古文字与出土文献中的历史思想和文化价值，用古文字和出土资料，讲好中国故事。

在复旦大学，从裘锡圭先生等古文字研究大师到中青年优秀学者，再到立志投身相关研究工作的青年学子，中心团队传承学脉、守正创新，源源不断产出有影响力的精品成果，为中华文明探源作出重要贡献。

本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程名卉对古文字的兴趣，源于小时候学书法和篆刻的经历。经过硕士阶段在中心的学习，她逐渐明确了甲骨学的研究方向。“刚到中心时，我的基础比较薄弱，只是对甲骨方向有一些了解。”在老师引导下，程名卉慢慢摸索入门，改变了她之前认为“甲骨学是一门艰涩难懂的学科”的观念。

杨熠从硕士阶段就开始跟随导师学习甲骨文，由于较早接触甲骨缀合，他显得更为淡定：“在整理某部分材料的时候，我们首先会对它有一个基本的判断，也就是所谓的摸底。通过摸底，可以大概知道材料的深浅，知道还有多少工作可做。希望缀合库也能为大家提供这方面的便利。”

甲骨缀合研究的持续深入是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需持续努力、久久为功。复旦古文字研究者与“缀玉联珠”甲骨缀合信息库将为学者提供助力，进一步提高甲骨缀合效率，为破译隐藏在神秘甲骨中的中华智慧和文明密码贡献复旦力量。从2020年起，复旦大学启动“强基计划”古文字专业本科生的招生，这也为传承、弘扬和创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中华基因”培养高质量一流人才奠定了新的基础。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刘昕璐/文、图、视频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