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郦亮/文 常鑫/图、视频

作为目前中国唯一申遗成功的新石器时代文明，良渚文明无疑是中华文明起源阶段的一颗璀璨之星。在上博“实证中国——崧泽·良渚文明考古特展”上，那一件件良渚文明做工精美绝伦、代表着神权和王权的玉琮、玉钺、玉璧等让人叹为观止，不禁对中华文明之初的辉煌心生自豪之情。良渚文明在中华文明起源中是什么地位？良渚文明考古的现实又是什么样的？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专访了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史前考古室副主任、良渚工作站站长陈明辉。

  ◇  良渚文明实证中华五千年文明史  ◇  

2019年良渚文明成功入列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件事对中华文明探源有着极端重要的意义。陈明辉告诉记者，在此之前，中国的旧石器时代和夏商周三代考古都有遗址申遗成功，分别是代表着旧石器时代的周口店遗址，和代表着夏商周时期的殷墟遗址。新石器时代和早期文明时代的遗址在申遗方面还是一个空白。而良渚申遗成功，正填补了这个空白。

新石器时代的文化和文明如“满天星斗”，那为什么至今唯独良渚文明申遗成功？陈明辉解释说，这主要是因为良渚有着超大的城址面积，出现了等级很高的玉器，有原始文字，手工业和农业也都取得了长足发展，同时，那时的先人有了成熟宗教信仰体系等。这些文明要素，在其他文化中虽然也有或多或少的体现，但像良渚文明如此全面的，还没有第二个。

良渚文明被世界认可也有一个过程。良渚的考古发掘史已经有80多年，2006年良渚古城被发现之后，考古发掘就一直没有中断过。2013年在上海，良渚古城入选世界十大考古发现，这让世界考古学界开始关注这座东方的文明古城。后来经过不断宣介和推广，到了2019年竞争世界文化遗产时，世界学界对良渚文明已经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加之良渚古城遗址的保护也做得比较全面，申遗成功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陈明辉告诉记者，很多年前当梁启超等有识之士提出“中华五千年文明”这一说法时，其实很多还是基于传说和民族主义观念，并没有太多实证。中华文明究竟有没有五千年，这件事到良渚文明申遗成功就获得了实证。它确切地证明，起码在5300年到4300年之前，中华文明已经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  最新考古发现亮相“实证中国”展  ◇  

这次陈明辉所在的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全力支持上博的“实证中国——崧泽·良渚文明考古特展”，拿出了一批重量级的出土文物参展，引起一片惊叹。陈明辉认为，这批参展文物的一大看点就是有不少最新的考古发现——比如北村遗址——在展览中得以与观众见面。

北村遗址是良渚古城外围的又一个重要发现，指向的是良渚早期文明。北村遗址106号墓是一个女性墓葬，里面出土的玉蝉、龙首玉镯、镂孔兽面纹冠状器等，都在此次大展中圈粉无数。这些都是早期贵族的用品。陈明辉尤其提到那件玉蝉，其精美程度显示了当时的手工艺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北山遗址的考古发掘，对于搞清楚良渚建城之前的情况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根据陈明辉他们目前的判断，在良渚形成国家之前，应该有几个贵族群体在进行相互竞争。北村是一个，瑶山是一个，还有一个是官井头。这几个贵族群体一开始是势均力敌，但是最后瑶山把其他两个整合掉了，这才有了力量去建城。

对于北村的发掘，其实是对良渚文明历史的一个追溯。陈明辉告诉记者，良渚文明向前追溯就可以连接到崧泽文化了。因为良渚文明很多器物的纹样在崧泽文化中就已经出现。所以现在也有一种观点认为，崧泽文化晚期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文明的阶段。良渚文明是成熟的文明，也出现了早期的国家。而崧泽虽然不能称之为国家，但作为良渚文明的前身，崧泽也可能已经出现初级文明了。

至于在展览中备受关注的“琮王”和“钺王”，陈明辉介绍说，玉琮代表了神权，玉钺代表了军权，这件出土于反山遗址12号墓的“二王”，体量庞大，工艺精美，是良渚国王的随葬品，代表了良渚文明的最强盛时期。就像汉武帝之于汉朝那样。

  ◇  良渚考古视野越发开阔  ◇  

关于中华文明起源，考古学泰斗苏秉琦教授曾经提出过一个“满天星斗说”，就是有很多文化同时形成，不再仅仅是前后承接的关系。但是各文化和文明之间又不是割裂的，相互的交流和影响一直存在。陈明辉说，良渚文明与山东的大汶口文化、湖北的屈家岭文化交流密切。这与良渚同两地距离相近有关系。而这个交流可能来自于贸易、人群往来甚至战争。

但是大汶口文化和屈家岭文化同良渚文明还是有区别。良渚有超过800万平方米的超大城址，加上外围的郊区有100平方公里，面积在同时期全世界也是排得上号的，极有可能就是整个良渚王国的都城。大汶口文化的中心遗址一般是80万到100万平方米，可能代表着控制一个小区域的城邦政体。屈家岭文化中石家河城址面积也不小，但除了这座最大的城址，还有十多个面积数十万、十余万甚至几万平方米的城址，其整体可能介于良渚和大汶口之间。

近年来良渚文明的考古发掘不断出现新成果，良渚故事的讲述还在继续。陈明辉对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表示，现在良渚考古发掘最突出的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视野更广大，考古不再局限于良渚古城及周边，而是嘉兴、湖州、宁波、舟山等浙北地区，对那里的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把遗址面积、分布格局等都搞清楚了。他们在嘉兴就发现了一个良渚文明的区域中心，打个比方来说，良渚古城是国都，那下面会有几个省，这个区域中心可能就是一个省会。这对于论证良渚到底是不是一个广域的王权国家有很大的作用。

另一方面就是考古做得更细致了。现在的考古团队里有拥有各种学科背景的考古队员，包括动物考古、植物考古、岩矿考古，还有数字考古等等。这是一个非常全面的团队。这使得考古发掘的成果变得有血有肉，更为丰富立体。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郦亮/文 常鑫/图、视频

编辑:梁文静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