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见习记者 朱彬/文、图

6月15日，安徽楚文化文物“串门”走进闵行博物馆。其中，被评为“202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的淮南武王墩一号墓出土的部分文物，也赫然在列。借此机会，淮南市文物保护中心、淮南市博物馆研究馆员沈汗青分享了武王墩墓发掘的故事和收获。

  ◇  武王墩墓出自武王墩村  ◇  

寿县，一个安徽省中部的小县城，不仅藏着一座国家级博物馆——安徽楚文化博物馆，素来还有着“地下博物馆”称号。

这里是寿春古城遗址所在。战国晚期，楚国合纵伐秦失利，迁都寿春，后经历楚考烈王、楚幽王、楚哀王和负刍四代楚王后，灭于秦。经以往考古发现，该地分布有王陵及高级贵族墓葬区、中下级贵族墓葬区和平民墓葬区。

2008年初，东距楚寿春城遗址15公里，北距李三孤堆楚幽王墓14.5公里的淮南市三和镇武王墩村又发现了一处墓葬，后来被命名为武王墩大墓。2019年11月，国家文物局正式批准对武王墩墓的发掘。历经五年，2024年12月野外考古挖掘工作圆满完成。

沈汗青介绍说，武王墩墓地存在独立陵园，占地面积约150万平方米，四周由围壕围合而成，围壕周长近五千米。主墓封土高逾14米，墓坑深达20米。陵园除主墓一号墓，还分布有长达148米的大型车马坑，陪葬墓、祭祀坑星罗棋布。

中间为主棺室，周围排列有8个椁室，有不同的功能分区。西室为木俑库，南室为兵器、生活日用器库，出土大量兵器和漆器、玉器、龟甲等，北室为乐器库。沈汗青透露，乐器中有2.05米长的瑟及各种大小不同的瑟大约有40架之多，东室为礼器库，出土有以九鼎八簋为核心的铜器群、漆木器、石器等。

  ◇  墓葬涵盖大量中国之“最”  ◇  

“墓葬中发掘出很多中国之‘最’。”沈汗青介绍，就武王墩墓本身而言，国内目前已发现的3万多座楚墓中，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座经科学考古发掘的楚国王级墓，同时也是两周时期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结构最复杂的楚国高等级大型墓葬。

等级最高是指该处墓葬的墓主人乃一国之主级别。结合墓葬规模、棺椁结构、出土器物风格与组合、古文字资料、人骨初步鉴定结果、历史文献等资料，确定武王墩一号墓葬主人是战国末期的楚考烈王。

规模最大是指墓室等级和文物规模。“该墓葬礼制是按照周礼下葬。以往发掘的墓葬最高等级是7个室的墓葬，但武王墩墓有9个室。”沈汗青介绍，墓葬结构呈“亞”字形九室多重棺椁，8个边室均为“外-内”两重椁，中室为“外-中-内”三重椁棺，这在国内是首次被发现。

“在没有揭开谜底之前，考古专家推测墓葬的结构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在湖南湖北发现过的方箱形结构墓葬，一类是十字形结构，但当打开后，才发现是相互错位、相互支撑的一种符合工程力学的璇玑状结构。”正是在此结构下，力均匀分配到每一根椁木上，使得墓葬经历2200年没有变形，良好的密封性也令棺椁中的文物保存良好。“打开棺椁抽掉水后，可以发现文物保存非常完整。”沈汗青感慨，其中凝聚了楚国王家墓葬营造机构的经验智慧，说明楚国当时在建筑上的水准之高。

  ◇  楚国青铜礼器不同于中原规制  ◇  

据不完全统计，墓葬中目前出土了逾万件编号的文物，礼乐器组合完整。楚国拥有大冶铜绿山铜矿资源，出土的青铜礼器数量往往冠于同期其他诸侯国之上。在楚式列鼎制度上，常以平底束腰的升鼎为中心，这是楚国不同于中原的特有规制。纹饰上，相较于中原直腹圜底鼎，楚国的青铜器、漆器常见蟠螭、蟠虺、凤鸟和云气纹，线条更为灵动诡谲。

“这些出土的成果证明，当时楚国在建筑营造、青铜冶炼、漆器、丝织，音乐、艺术、礼乐等领域都具有极高的成就。”

但他同样指出，楚文化反过来也受到秦国等国的影响，双方相互交融形成了战国时期多元一体化的中华文明。他们在武王墩墓中发现了大量非楚文化的文物，包括相当数量带有秦昭襄王年号的墓葬品，以及融合了中原与楚地风格的漆木器纹饰，龙凤案、耳杯等器物。其中让发掘团队每个人都为之惊叹的是一张彩绘铜包角漆木案，六蟠龙两赤凤，纹样精美。数件带有秦昭襄王年号的漆耳杯，沈汗青初步推测它可能是楚考烈王的夫人即秦昭襄王女儿的陪嫁物及后馈赠物。这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楚秦文化基因的缔结之深远，展现了多元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特点。

值得一提的是，西室中呈现280件木俑阵列，仪仗与乐舞分工清晰，推测是墓主人死后对生前形仪仗、乐舞队的明器化呈现。这一成熟的“明器化”丧葬系统体现出楚国“俑殉”文明的跃迁，也为后世兵马俑制度提供了直接渊源。

武王墩墓的发掘为后续相关研究提供了一处清晰的时空坐标，为探讨楚国乃至两周时期的两级陵墓制度、陵园规划、埋葬习俗、营建信息、形制特征、棺椁分室等问题提供了重要实例。“其中最重要的发现之一就是出土了大量竹席，6层厚，相互叠加有700平方米。”沈汗青推测这是当时楚人的一种防固手段。“墓葬面积上万平方米，又是在地表之下，为保证墓葬不致塌方，当时他们采取了诸多办法，21级台阶一层一层夯实，并铺设草垫加固。”

墓葬中还发现有椁木墨书数千字，内容涵盖方位、分室、木材性质与编号。这是迄今等级最高、信息最系统的先秦墨书文献，也为破解楚国营造流程提供了“活字典”。透过墨书文字内容，初步判断该墓1358根柠椁木先是在地表上完成，后再拆解运往土坑内进行组装。这种方法不仅增加了工作面，更是解决了椁室的营造时间问题。

作为楚国晚期墓葬，武王墩墓出土的文物凝聚了楚国八百年之文化精华，其文化遗产集中反映了楚国文化风貌，也成为战国文化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其楚韵悠长，影响一直延续至后世。

青年报·青春上海见习记者 朱彬/文、图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