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郭颖/文 吴恺/图、视频

5岁的哥哥和2岁的妹妹突然出现腹痛、呕吐症状，送医不治，什么原因？面对高考，提神醒脑的“聪明药”能不能吃？作为一名经常跟中毒和吸毒打交道的女法医，司法鉴定科学研究院法医毒物化学研究室研究员严慧最大的愿望是：天下无毒！

为嘉定兄妹中毒案锁定毒物证据

走进位于苏州河畔光复西路1347号的司法鉴定科学研究院（简称“司鉴院”），仿佛进入一家医院的门诊部，然而，排队、挂号的并非病人，而是需要司法鉴定的人们。

已有九十多年历史的司鉴院是国内最顶尖的鉴定机构，其中法医毒物化学研究室（简称“法化室”）则承担着众多重大疑难案件的毒物鉴定任务。

法化室门口原本写“福”字的红纸此刻写着一个“毒”字，映照着法医们的使命——抽丝剥茧，探究真相，娇小、知性的女法医严慧从业17年，已鉴毒超过2万件。

2016年5月30日，嘉定一个家庭中5岁的哥哥和2岁的妹妹出现腹痛、呕吐症状，送医后相继在重症监护室离世。“当时孩子们都是胃肠道症状，根本想不到会致命，家属希望医院给他们一个说法，警方介入后，委托我们排查中毒的可能性。”严慧至今忘不了，孩子们的母亲在解剖室外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传到他们位于楼上的实验室，她的心被刺痛了，因为她也是个母亲。

对于未知毒物的筛查是最困难的，因为没有方向，筛查了好几百种毒物，全部都是阴性，无法确定是何种物质。但是，警方、法医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讨论鉴定方案。这时，警方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孩子们出事当晚，隔壁粮仓突然着火了。此刻，有经验的法医立马作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会不会是磷化氢？因为粮仓会使用磷化铝进行熏蒸杀虫，这个季节，磷化氢容易自燃导致粮仓着火。

摆在严慧面前的是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磷化氢中毒不是常规鉴定项目。“因为气体中毒检测在全世界都是一个很难的课题，磷化氢进入体内后，是不是以原型磷化氢形式存在，还是会转化成什么物质？能不能检测？因为气体毒物逃逸特别快，必须研究它的体内代谢过程。”

严慧查阅了很多国内外的文献，考虑到案件检材特别宝贵，前期只能通过动物实验来建立中毒模型，模拟可能的中毒过程。实验过程困难重重，严慧一一破解：好不容易摸索出一个方法，结果发现存在干扰，那就想办法优化色谱条件将它分离；磷化氢进入体内后经过代谢，含量很低，于是又继续优化灵敏度……就这样前前后后埋头苦干了一个多月，最终，严慧用严谨的科学手段证明了磷化氢进入体内是可以检测出来的！为证据链锁上了牢固的一环。

中毒方向被锁定，警方又在孩子们的床下墙上发现了一个破洞，隔壁粮仓的磷化氢正是从这里传过来的，终于破案了！最后，粮仓老板和2名小工因危险品肇事罪入刑，法医在捍卫司法公正的同时，也替无端失去生命的两个孩子讨回了公道。

“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们继续进行磷化氢的毒理学研究。”严慧介绍说，许多磷化氢中毒案件的中毒者都是儿童，孩子对磷化氢更为敏感，同样暴露剂量下，大人的中毒症状可能不明显，但对孩子来说就是致命的。但这也是可以防范的，一是磷化氢气体具有明显的臭鱼气味，还有就是规范使用磷化铝等熏蒸剂。

刑事案件的定罪非常严谨，法庭科学的证据要求是最高的，而很多案件能获取的检材非常有限，这就对司法鉴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像有的碎尸案只有一点人体组织，尸体白骨化以后剩余头发残渣，法医也只能迎难而上，探寻死因。

本科毕业于复旦大学药学院的严慧，博士读的是复旦法医专业，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司鉴院法化室，尽管当时有不少人劝她“女孩子最好不要学法医”，她仍坚持下来。严慧坦言，自己选择法医专业是受到了影视剧里法医正义形象的影响，从小便立志要像他们一样，找到真相！

女法医科普：这些都属于毒品不能碰

法化室里有几个特殊的展台，展示着各种“毒品”，国际禁毒日即将到来，此时的法医严慧化身“科普达人”，讲解起各种毒品的危害性。

“这是罂粟壳，这是致幻蘑菇，这是添加了新型毒品的巧克力豆和电子烟。”严慧细细道来，“这个白色的药片是‘聪明药’，高考的时候，有些家长为了让孩子集中注意力就让他们吃‘聪明药’，其实这些就是精神兴奋类药物，属于国家严格管制的精神药品。短期内可提升注意力并改善认知功能，但长期或过量使用会导致失眠、眩晕、恶心等副作用，并可能引发成瘾。‌‌”

有一种形似微型邮票的毒品“邮票”，致幻效果很强。“如果舌下含服这么小小的一片，就有可能产生幻觉把窗户看成门从而‘跳楼’。”还有一些含有大麻素的饼干、巧克力等食品也千万别碰，“好多人觉得大麻不像海洛因成瘾性那么强，有的国家甚至还大麻合法化，一些年轻人更会产生猎奇心理，但实际上大麻还是一种毒品，吃了以后会产生精神依赖，并引起精神障碍等。”

减肥药也不能随便乱吃，网上有些不法商贩卖的减肥药非法添加了管制毒品，对身体危害很大，服用后可能会产生焦虑、抑郁等严重的精神症状。

严慧指着一些看上去跟普通咖啡、奶茶、口香糖长得一模一样的食品，提醒大家小心，跟陌生人在一起吃东西喝饮料时，尤其要警惕，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下药”。

“药物辅助犯罪案件跟中毒死亡案件特点不同，是通过药物让被害人短暂失去自我意识，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实施犯罪。”严慧跟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说起一件她鉴定过的性侵案，“警方拿来一些生物检材和饮料残余，说是有个女孩跟网友见面后，坚持认为自己被迷奸，我们鉴定下来发现，饮料和被害人血、尿样本里确实含有安眠药成分。后来一查，该犯罪分子多次采用这一手段迷奸多名女性。”

鉴毒17年，严慧参与的项目多次荣获上海科技进步奖，其中包括有毒动植物中毒以及毛发中痕量精神活性物质的鉴定及评价技术。今年，她的科研成果“有机毒物关键鉴定技术体系与实践应用”项目在酒驾鉴定标准研制、有机毒物鉴定技术体系构建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

尽管如此，严慧说法医毒物鉴定任重而道远，还有更多技术难题有待攻克，还有更多科学高峰等待她去攀登！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郭颖/文 吴恺/图、视频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