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钟雷

距离考研还有约两个多月，不少学子已经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中，在诸多的形式中，“直播学习”再度引发社会热议。自2016年兴起后，每到重大考试前，“直播学习”都会出现在各大视频、直播网站上，有人借此寻觅“学伴”监督自己，但也有人担心直播的形式会让人分心。专家则认为，缺乏含金量的“直播学习”终将被淘汰，人们应当更多关注到“直播学习”中的正能量。

▎主播 ▎ 网友注视下戒掉了玩手机的习惯

选择完背景图，简要写了写直播时间和直播内容介绍，23岁的谢昕妍拿出纸笔，开始在镜头前直播学习，在圈子里，这样的行为简称“学播”。今年5月，大学毕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谢昕妍决定辞职考研。

刚开始备考时，孤军奋战的她一度无法集中注意力，总是坐不住，复习一会儿便要走神玩玩手机，有时定好了学习计划却还是忍不住睡懒觉。偶然的机会，在某视频网站上，她发现有网友直播自己学习的过程，借助观众来督促自己。正苦于“不自觉”的她萌生了试一试的想法。

“学播”的门槛并不高，放一个摄像头，摆一张桌子，桌上放置学习材料和纸笔便可以开播。虽然起初会有些紧张，时不时还要瞥一眼在线人数和网友的弹幕评论，但很快，谢昕妍渐入佳境，习惯了在网友的注视下学习，“可能脸皮厚了，主要也没多少人看，也都不认识，就无所谓了。”

在谢昕妍看来，“学播”时镜头前的网友，并不会让人分心，反而会成为无形的鞭策。“比如说开了直播后，一般会写开播时间，并且按照时间表来学习，有的人责任心比较强，说了几点开播，哪怕只有一两个人关注，也要照做，所以就不会睡懒觉。”据她回忆，还曾有过她刚开播就有网友前来打卡的情况，“一般学习时间和你差不多的人会很关注你，也算是通过网络找一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吧。”

同时，当她忍不住要分心玩手机时，过去的“忙里偷闲”也会在网络世界被放大为“当众玩手机”，这也帮助她戒掉了学习间隙玩手机的坏毛病。在坚持5个月之后，因为临近考研冲刺阶段，谢昕妍暂停了“学播”，但她表示，“学播”带给她的变化很明显。“现在更坐得住了，之后即便不依赖‘学播’，也不会那么容易分心。”

▎观众 ▎ 看“学播”为了蹭蹭学习氛围

打开哔哩哔哩视频网站（B站），在直播选项中搜索“学习”“考研”等关键词，跳出的直播间大多与“学播”有关。记者以“考研”为关键词搜索，显示的227个直播室中，观众最多的可以达到1万多人，不少直播间的直播时常保持在12个小时以上，一名主播更是早上5点50开播，一直学到半夜12点。一些直播间内，还列明了具体的学习计划表以及注意事项，包括“不互动、不接受线上采访”等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和谢昕妍一样，习惯将自己的学习过程曝光在镜头下。

“学播”本是舶来品，从Twitch、YouTubeLive等国外视频网站兴起后，于2016年前后传入国内。有媒体报道称，今年5月，B站董事长陈睿曾公开披露称，今年以来有2027万人在B站学习，用户在B站直播学习时长突破200万小时。据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wenjuan.com）公布的调查显示，1652名受访者中有79.6%都看过“直播学习”。其中00后占3.3%，90后占38.3%。

一方面是主播自发晒出学习过程，另一方面，不少网友也热衷于观看这样的直播。谢昕妍告诉记者，在直播间里，通常会设有积分打卡功能，观看直播的网友可以通过发弹幕打卡并获得积分。“主播那边会显示你在这个房间里连续打卡多少次，或者累计打卡多少次。”在一些人看来，打卡功能除了为主播积攒人气外，也让观众无形中有了一种自我督促。

25岁的邹先生曾在考研前围观过一段时间的“学播”。他表示，自己去看“学播”是为了能够“借用”直播中的学习氛围。“我会挑一些桌面比较整洁，学习计划比较清晰，然后配点轻音乐的直播室。”自认为不善于制定学习计划的他将一些主播的学习方案化为己用。

据谢昕妍介绍，“学播”直播间通常会比较注重氛围的营造，“桌面摆放要整洁有美感，电脑最好是苹果的，甚至有些还要求字写得好看，会做好看的手账。”以上可以说是较为热门的“学播”直播间的标配。她直言，这样的直播间即便没有人出现在镜头前学习，都能人气长盛不衰。“从根本来说是激发了人对学习的向往。”在她看来，一些网友生活中缺乏特别好的学习环境，通过收看“学播”可以感受画面中呈现的安详氛围，从而产生学习或工作的动力。不过相比看“学播”和自己开设“学播”，谢昕妍认为，后者的督促作用更明显。“因为你去打卡看直播，别人不一定认识你，那其实对你的约束性也没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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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努力还是“看起来很努力”

开设“学播”的经历让谢昕妍变得更加自律，但也并非每个人都能认可这样的学习方式。在另一些人看来，“学播”只是在直播者在尽力营造一种“看起来很努力”的错觉。

“没有观众的时候会尴尬吗？毕竟能上热榜的就那么几位。”有网友担心，在开设“学播”后，部分播主会因为在意观看人数而分心。还有网友认为，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在直播的时候完全不受影响，不与网友互动，那和一个人在自习室复习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还要专门晒给别人看呢？”还有网友怀疑，部分主播开设“学播”直播间，只是单纯为了博眼球。

但也有网友认为，无论开设“学播”的初衷为何，但至少在镜头中能看到的是主播认真学习的画面。“不管怎么样都是在学习，总比什么都不做挥霍时间强多了。”市民王先生则指出，对于许多大学毕业生而言，离开学校后如果打算考研，更多时候需要独自备考，孤军奋战很容易陷入负面情绪中，而“学播”的存在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宣泄的窗口，“毕竟大环境还是很浮躁，直播监督学习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一直看弹幕肯定会让人分心，但优秀的人之所以优秀，大多是因为自己的控制力，所以不应把直播视为原罪。”有网友认为，与其在观看直播时纠结主播是不是在作秀，还不如及时退出直播间做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针对有关开“学播”是为了借打赏、礼物等圈钱的质疑，曾短暂尝试过“学播”的吴小姐表示，“学播”不同于其他的直播类型，主播基本不会求打赏，观众也以学生，用于打赏的钱并不多。谢昕妍则强调，一些主播还会设置一些自动打赏功能，主动送礼物给进入直播间打卡的观众。不过她也强调，开设“学播”不应本末倒置，不论如何应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学播’不是一种负担，也算是一种为了提升自己学习能力的一种学习手段。如果在学播的过程中容易沾沾自喜，那还是多做两道数学题吧。”

═ ═ 专家说法 ═ ═

浑水摸鱼的“学播”终将被淘汰

针对“学播”再度引发社会热议，复旦大学教授顾晓鸣认为，“学播”之所以存在，要看到它的市场需求。“广义上可以理解为分享经验，别人老坐不住，我为什么坐得住，也是分享一种体验，借助信息技术把自己的体验分享给别人。”

顾晓鸣指出，过去人们提到勤奋，可能会用一些成语或者谚语去表述，而现在通过直播的方式，直接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勤奋。“比如有人大清早开直播，他可能一言不发，自顾自看资讯查资料，最后写成一篇短报告。即便是只有一个小时的直播时长，只要坚持做下去还是会有人要看。”

他认为，“学播”比较贴近现在常说的“叙事”的概念。医学领域有人记录了自己抗癌的经历，准备考研的人则通过直播进行考研“叙事”，“因为每个人的体验不一样，所以观众看直播也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

对于一些质疑的声音，顾晓鸣认为，有人追求商业化或者作秀，这些不可避免，但不会成为主流。“最后故意作秀的、没有含金量的直播会被淘汰，最后留下来的都是花心思，坚持在学习的人。”他强调，人们在讨论一个新现象时，也要注意发掘其中正面的新内容。

═ ═ 记者手记 ═ ═

面对新事物，请先了解再质疑

从刚刚兴起时的质疑，到如今越来越多鼓励、支持的声音，人们对于“学播”的态度在这三年里的变化有目共睹。正如顾晓鸣教授所言，经历了大浪淘沙后，在“学播”中认真学习的人终究会更受青睐，哗众取宠者终将被淘汰。

比起质疑的声音，“直播学习”更应被视为一股清流。在大多数直播间中，记者看到的是不在意观众数量，不与网友互动，专心看书、做笔记的主播。在这个“大直播”时代，一味质疑“为什么要播给别人看”只会显得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在想要批评前，先打开“学播”的直播间，看看主播们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做的，再下定论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当大家真正了解一件事，认识了一些认真做这件事的人，人们的想法自然会悄然改变。多想想如何利用形式去发掘积极的内容，总是好过因为否定形式而拒绝创新。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钟雷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