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周紫薇/文 常鑫/图

淘宝直播的热度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高，但数据显示，58.2%的“带货经济”从业者正在考虑转行。在电商直播的浪潮下，既有年轻人迫不及待地跃入这片流量的海洋，更有数不清的主播在疲惫、焦虑、迷茫的重压下急流勇退，逃离了这一切。

＝＝疲惫＝＝

光鲜背后的高强度工作

2010年前后，作为国内最早一批时尚博主，徐峰立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批微博粉丝。5万、10万、20万……连续增长的粉丝数量和特立独行的时尚感，让不少品牌找上门来合作，“年轻人一起玩街头文化，找些潮牌穿。”

不停歇的代言拍照和带货直播都是商业合作中常出现的内容，“以前品牌天天给我寄东西，每个星期、每个月都有衣服让我带货。”

和徐峰立一样，七七的直播也始于和品牌方的合作。“朋友们把我推荐给品牌方，虽然有一时冲动的因素，但也是想锻炼下自己。”

但七七没能坚持下来，今年十一月初刚入行的她已经辞职。“刚开始真的像打了鸡血一样很有干劲，但是新鲜感一过，我就熬不下去了。” 七七一周直播六天，每天平均四个小时， “我每天直播的都是同样的内容，每天说同样的话。这不是我理想的工作，也不想再浪费这个时间了。”

据BOSS直聘数据显示，近4成的“带货经济”从业者每天平均工作8-12小时，17.8%的主播最长连续直播10小时以上。

凌晨两点，你仍然能看到亢奋的淘宝主播们：女装店的主播对着镜头换上一件新品，用沙哑的声音介绍着材质和亮点；男主播顶着滤镜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在镜头前推销自热火锅……在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的直播间里，在耀眼的环形灯前，主播们永远看起来精力充沛。

虽然没有成文的条例，但行业默认淘宝平台会为“直播时间更长且观众人数稳定增长“的直播间匹配更多的流量，并推荐其到细分频道的页面上来，这被称为“浮现权”。

为了获得“浮现权”、争取更多的流量，超高强度工作是家常便饭，疲惫之下的放弃也就稀松平常了。

“90%以上的主播都是因为吃不了苦就走了。基本上很多人试了三四天之后，就觉得这太难了。”未亦文化传媒执行总裁刘亚雷表示，观众看到的直播和主播身处的行业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们看到的都是李佳琦，光鲜亮丽。但就连李佳琦都是熬了很多年，晚上累到睡不着觉，嗓子都肿起来的。”

＝＝焦虑＝＝

大浪淘沙成为常态

不是每一个努力工作的主播，都拥有李佳琦级别的带货能力。

据公开数据显示，2018年淘宝直播带货金额破千亿元，李佳琦所在的“美ONE”经纪公司不乏月薪超过6万的岗位。但与此同时，逾七成“带货经济”从业者的最高月收入低于万元。

“10%的主播拿走了整个行业90%的利润。”刘亚雷说起“带货经济”行业两极分化严重的收入，“差距非常大，非常恐怖的级别。”

今年的双十一对于以薇娅和李佳琦为首的头部主播来说是一场狂欢，薇娅的直播间观看人次定格在4310万，而早一个小时下播的李佳琦定格在3680万。在当天的10万多个直播间中，能达到这个级别且销售额过亿的直播间只有10个。

对于绝大多数“腰部主播”而言，这个数字只能是遥不可及的神话。毕竟，在这场“带货”的厮杀中，流量都汇入了头部主播的直播间，大部分“腰部以下”的小主播无人问津。

“观众不可能摆10个手机同时观看10个主播。”刘亚雷表示，大多数用户是看不到初出茅庐的小主播的，“打开直播页面，观众都会直接点进平台的首页推荐，那都是有一定流量积累的主播，他们的流量就这样越滚越多了。”

成千上万无名小主播的直播间里，左上角的在线观看人数只有几百，几十甚至几个。流量的大海中，他们是垫底的砂石，陪衬着处于风口浪尖的传奇。

“前期有三到四个月，观众根本看不到你，但在这样的沉淀期，我们还是要每天直播，而且每天都不能低于6个小时。”Kacelsy服饰旗舰店总经理浩浩表示，“只有做得好，平台才会陆续给你稳定的流量。”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和头部的主播还是比不上的。”

＝＝迷茫＝＝

流量易逝主播迭代 

连轴转的工作没能让徐峰立放弃，处于上升期的他却陷入了迷茫，“我觉得像《香水》那个电影里一样，主角把香水喷到自己的身上，然后被其他人一块一块蚕食。”徐峰立感慨，“消耗虽然很大，但没有自己的内核，还是会担心随时被人替换。”

2016年，直播行业初现，雪欧妮是当时数据最好的主播，每场平均有三四十万的观看人数。

2017年，薇娅厚积薄发，以一夜卖出7000万的皮草直播一战成名，奠定了自己“淘宝一姐”的地位。在她之前，皮草因为价格高，几乎没有通过直播销售过。

2019年，李佳琦异军突起，“李佳琦直播网速变迁史”“李佳琦在周震南面前遭遇职业滑铁卢”“李佳琦不粘锅翻车”……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淘宝平台之外的热搜榜单上，“OMG”“我的天呐”等口头禅影响力也逐渐“出圈”。如今，李佳琦的淘宝直播粉丝数已经超过薇娅，接近1400万。

每一个新阶段、新平台、新规则，都会孵化出一个现象级的网红主播。在公司的有意推动和算法的冷酷分析之下，即使是李佳琦，也极容易在时间面前被新的“李佳琦”湮没。

“粉丝就这些人，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只看一个主播，相信一个主播。你只是陪着他们成长一段时间而已。” 徐峰立退出了，他选择退回幕后，做一个专业制作团队的老板。

比起之前的漂浮和焦虑，徐峰立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不用担心粉丝是否会喜欢他，不用关注哪个头部主播又赚了多少钱，不用恐惧自己在主播迭代中被人遗忘。

徐峰立依旧冲在行业第一线，但为品牌代言已经不是他工作的重点，他开始在意自己能“留下什么作品”。上个月，一场明星活动中，他带领十几人的团队进行拍摄，定机位、走流程、拍花絮，还为梁朝伟和刘嘉玲拍摄了一组复古风格的后台大片。“他们一开始其实不想出镜。”徐峰立回忆道，“他们是电影人，只需要在电影里被看到。你想想看，明星也好，演员也好，最终都是用作品说话的。”

“直播靠的是努力和运气，李佳琦就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但当“李佳琦”这个符号由下一轮热点替代，流量和热度被蚕食殆尽的时候，“流量易逝，只有作品历久弥新。 ”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周紫薇/文 常鑫/图

编辑:张红叶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