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护动物当“卧底”的年轻人
2019-12-15 生活

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我要把我看到的世界分享出去,我想帮很多跟我一样的人打开这个世界的无数种可能。”黄泓翔从来不觉得自己走进非洲、拉美是一种牺牲或奉献,实际上,他认为那是一种应该感激的索取。

远赴非洲保护动物

从小,黄泓翔就很喜欢动物,一直希望有一天去可可西里或者非洲保护动物,但他并不清楚这条道路要怎么走。“动物保护似乎是志愿者工作,那本来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工作,估计没什么收入,也没见过身边有人以此为工作的。”这样的想法曾一度打消了黄泓翔的野生动物保护梦。

从复旦大学学习新闻传媒,到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国际关系,黄泓翔慢慢了解和接触到了一些国际上的公益组织。他才发现,其实,无论是从事环境保护、动物保护、女性赋权、消除贫困等,这些并非是他原来想象中的志愿者活动,它们都是专业的行业,需要专业的人员。“做反盗猎巡逻的,做栖息地保护的,做当地社区宣传教育工作的,做保护区商业发展的,做筹款的,做减少非法野生动物制品消费的,做政策倡导的……不同的岗位需要不同的技能,生物、商科、新闻传媒、公共政策、社会学、法律等等,几乎每一门学科,都能在野生动物保护的复杂系统中扮演某个重要的角色。”专业人员都有工资,且工资都是正常水准。黄泓翔这才意识到,原来可以把动物保护变成一份职业。

2013年,黄泓翔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只身前往肯尼亚,并以调查记者的身份开始接触非法野生动物制品贸易,参与了动物保护里的“反走私”环节。他通过“卧底”的方式协助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组织调查,甚至逮捕非洲本地的象牙犀牛角走私犯。这段经历还被拍成了纪录片,成为了2017年奥斯卡入围纪录片《象牙游戏》的一部分。

黄泓翔意识到一个人的影响是很有限的,他希望让很多人参与进来、以组织的形式运作,才能够真的给世界施加结构性的影响。要集聚志同道合的朋友们,首先得有个地方落脚。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得到了一间小屋子,并起名为“中南屋”,英文名“China House”,意思是中国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对话的空间。“我希望这个屋子成为中国新一代青年走进非洲并落脚的窗口,希望这个屋子成为帮助中国人融入世界的力量,希望这个屋子成为希望了解中国人的非洲人、西方人能找到我们并与我们进行开放对话的空间。”

带领中国青年“走出去”

在成立“中南屋”之后,他们做了许多动物保护项目,包括资助了当地一些村庄安装太阳能防兽灯。这种太阳能灯被做成围栏安置在农田边,白天吸收光线,晚上一闪一闪,起到驱逐动物的目的,从而防止大象因为迁徙而袭击农田,避免加剧人象矛盾导致村民去杀害大象的可能。

“中南屋”会带领对于野生动物保护感兴趣的中国青年学生到肯尼亚调研,采访各种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以及一线的社区村民,学习和了解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会跟动物保护组织一起,去安装这些太阳能灯,参与到动物保护的一线工作之中。让黄泓翔感到欣慰的是,这些青年能通过这段经历收获全新的视野和思考。

有学生曾告诉他们,来肯尼亚之前,被父母要求要带象牙回去,但经过了这些深度的学习和了解,不但打消了这个念头,还要回去纠正父母的想法。在黄泓翔看来,这种建立于亲属关系的“教育”往往是最为有效的。

从自己做调查和调研,到动员更多中国青年一起来实地调研中非关系与国际发展问题。黄泓翔介绍说,野生动物保护其实只是他们所关注的“三大课题”之一。除了野生动物保护之外,他们也关注当地的社区如何进行可持续发展,以及中国企业走出去之后,如何更好地融入当地。

通过这一个个的小项目,或许并不能改变世界,但黄泓翔觉得:“在做这些项目的过程中,我们会与当地人进行非常多的接触,与当地的相关机构进行合作和沟通,所以,当地人也会通过这些项目来更好地了解我们,了解中国。”

“走出去”是为了更好地“走回来”

黄泓翔经常说:“我做的事情,在中国有千千万万的青年都能做到。我们只需要给他们提供一扇窗,让他们看到外面的世界,以及看到走出来的方法。”他希望,“中南屋”能像一所学校,把中国青年培养成具有国际视野的世界公民的学校。

不过,黄泓翔渐渐意识到,虽然要带领中国青年走向世界,但还是要立足于自己的祖国。前不久,他和团队将总部搬回中国,在上海新天地的一处老宅安了家。“在‘中国走出去’这个话题里,中南屋这样的企业是被国人和被世界同时需要的,而社会企业是一种被新时代认可的模式。”黄泓翔一直强调中南屋是一个社会企业,“我们是个社会企业,用企业的方式去实现社会的目标。”这意味着没有一分钱来自公益捐款,而是通过提供有价值的服务来为自己造血。

“我和小伙伴们继续着航海,接下来以上海为中心,每年奔向非洲、南美、东南亚。中南屋的‘南’,本来就是global south,也就是我们说的发展中国家。”在黄泓翔看来,他们的舞台,本来就不只是肯尼亚,不只是非洲。这一路走来,黄泓翔明白了,只要做的事情是能创造价值的,而自己又能做得够好,那么最终一定会收获价值,不用去担心“这一行没有前途”。“不用机械地追寻成功,只要把热爱的事做到极致,成功就会来追寻自己。当然,这么说的前提是能够清楚地看见世界,清楚地看见自己。”他说,这里面没有“放弃”,没有“牺牲”,更没有“崇高”,“我仅仅只是选择了自己喜欢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而已”。

 Qa 生活周刊×黄泓翔 

Q:“中南屋”希望在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上能起到一种桥梁的作用,为此你们做了哪些工作?

A:我所做的是尝试让更多的中国人参与到国际野生动物保护中来。主要针对的是在非洲本地的中国人和在国内的中国人。对于在非洲本地的中国人,我们从2015年开始,一直有个项目是带动当地华人了解和参与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带他们去做一些野生动物保护的志愿者活动,以及一些公益徒步和中非野生动物保护论坛等一系列的活动。这都是要让当地华人更好地了解和参与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另一方面,我们也会带着中国的青年到非洲去做动物保护。这两块其实都是我们在做的工作。

Q:其间遇到了哪些比较难克服的困难?

A:我觉得困难分很多方面。一个是创业本身的困难,这和其他创业机构是差不多的。第二个比较大的困难,是因为我们在尝试建立一种中国跟世界之间的沟通。在这个过程中,意味着你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各种误解,在国际上做野生动物保护工作,外国人会对我们有一些误解。另一方面,在国内也会有质疑声,比如他们觉得你是公益组织,为什么还有工资可以拿?你们做一些公益性的事情,为什么你们的项目是有营利性的收费?这都跟现在国内不了解公益组织、非营利组织、社会企业等之间的区别有很大关系。

此外,因为我们大多是带中国的青年走进亚非拉地区,这些地区是我们以前说的欠发达地区,所以,在很多国人的想象之中,它们都非常乱非常危险,这一点也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许许多多的困难。但这是我们尝试去连接互相之间不那么熟悉的、不同的大陆、不同的兴趣、不同的人群,所带来的一个必然的困难。

Q:一路走来,你的理念产生了哪些变化?

A:中南屋从成立到现在,我们带着中国青年到亚非拉地区去做各种各样的调研和各种各样的公益项目。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思考,我们创造的最大价值到底是什么?当我们带着中国青年走出去的时候,希望能达到的目的可能有三层。第一层是中国青年走出去,去为这个世界做一些积极有意义的事情;第二层是通过这些青年去建立起中国跟世界沟通的桥梁,因为外国人会通过他们了解中国,而国内的人也会通过他们了解外面的世界;第三层是青年们通过这些历练成长起来,成长为具有国际视野、世界公民意识和全球竞争力的中国新青年。我们会去思考我们在其中真正能实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通过这些年的思考,我们意识到可能是人本身。也就是说,虽然我们做野生动物保护,我们做研究等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我们根本上的立足点,还是放在中国青年身上。通过这些项目,我们会看到很多中国青年在此过程中成长,当他们成长起来之后,他们未来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可能比最开始我自己去做的要多得多。这就是我们对中南屋最大的期望,因此它的核心定位是一个教育性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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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野生动物,我们能做些什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去学习和了解野生动物保护是怎么样一回事,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因为任何的帮助都要基于一定的学习和了解,如果对其本身都不够了解,是不可能带来任何帮助的。而基于了解之后,可以影响身边人,让大家一起抵制消费非法野生动物制品,这对野生动物保护来说,已经是比较好的帮助了。此外,如果有富余的资金,去资助一些野生动物保护的相关活动或机构,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其实,当我们了解了野生动物保护是什么之后,未来也会有很多人可以把它变成一份真正的工作。


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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