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陈宏

青春不散场，87版《红楼梦》剧组的人，大概最为认同这句话。

在这部经典剧播出后的35年里，剧组大部分成员，没有外人眼中“红不红”的概念，经常聚会，“琏二奶奶”邓婕还为此“发明”了聚会的“一条龙”标准模板：先喝茶聊天，然后吃饭，吃完去卡拉OK唱歌。

“贾宝玉”欧阳奋强掰着指头认真想了想，觉得点唱率前三甲是《枉凝眉》、《红豆曲》、《分骨肉》。引吭高歌时，已经普遍五六十岁的老男孩、老女孩了，却似乎还是从前那些少年。

剧组成员们私底下的聚会，被央视的编导知道了，于是策划了20周年聚会，引起极大反响。“后来25周年做过、30周年也做过，我们都以为，以后就不做了吧。不能够老来啊，没完没了地做，观众也不待见你了。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陕西歌舞剧院又挑头做了这个35周年纪念音乐会，我们还在担心观众会不会烦了？可在陕西演出时，座无虚席。”欧阳奋强感慨万分。

这个周末，这场纪念音乐会在上海文化广场连演3场，受到观众热烈追捧，红楼影响力可见一斑。“有一年在北京举行中国电视剧50周年百家演员评选，我也凭借贾宝玉有幸入选了，但其实自贾宝玉这个角色之后，我转型做了导演，在做幕后工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演员了。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我说有的人演了一辈子戏，塑造了无数的角色，观众都没有记住他；有的人这辈子只塑造了一个角色，观众却永远记住了他。这是我的荣幸，要感谢曹翁曹雪芹，要感谢王扶林导演。”欧阳奋强说，自己很庆幸，生活在了那样一个时代，遇到了那样优秀的剧组。

1

87版《红楼梦》有一场经典戏，是“宝黛共读西厢”。戏中，贾宝玉、林黛玉先后侧头看一眼对方，眼波流转，深情无限，至今仍是全剧最经典、最有辨识度的重头戏之一。而眼中有光，也正是王扶林导演相中当时貌不惊人的欧阳奋强的最重要原因。

这场戏配的歌曲，正是《红楼梦》一剧中最经典的《枉凝眉》。但相比于剧组其他演员，贾宝玉其实是很久以后才听到这首歌。

1984年，在《红楼梦》剧组于圆明园举行的第一期培训班中，早已伏案创作一年多的作曲家王立平，拿出了《枉凝眉》，惊艳全组。邓婕等演员，正是在这首歌之后，顿悟了《红楼梦》的表演风格，但欧阳奋强并不在第一期培训班中——他还在四川其它剧组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呆着，王扶林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作为剧里重中之重的主角“宝二爷”，王扶林导演和团队选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是真正满意的。王扶林发了狠，找不到合适的贾宝玉，绝对不开机。

此前，因为越剧的影响力，很多人都觉得《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应该请女演员来反串，但王扶林不愿意，他希望找一位娃娃脸、个子不高、有一点演戏经验的男演员来演。

原本确定出演史湘云的演员张玉屏，跟欧阳奋强搭过戏，就把他推荐给了王扶林。王扶林一开始并不满意，但和摄像一起各种研究尤其是看到小伙子眼神中的光彩后，立即拍板邀请他去北京试演，欧阳奋强原本有戏要拍还不愿意，结果一听坐飞机，立即答应。

欧阳奋强并不知道，在北京，自己只是24位贾宝玉候选人之一，而且打扮得非常随意甚至穿一双拖鞋就来了的他，在24人中异常“土气”。试演的戏正是“宝黛共读西厢”，当欧阳奋强换上戏服，戴上紫金冠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2

欧阳奋强听到的第一首《红楼梦》插曲，是《红豆曲》。因为剧情，贾宝玉需要在剧中演唱这首歌。

欧阳奋强虽然也是川剧出身，但他觉得自己五音不全，“只能清唱，一给伴奏，连从哪儿进入都不知道。”当时，他们当时在苏州拍戏，王立平拿着自己清唱的《红豆曲》小样来剧组，现场给王扶林听。“王导拉着我一起听，要求我赶紧把这首歌给学会，因为马上就要拍这场戏了。”欧阳奋强脸都愁得皱起来了，说自己不敢张嘴。

王扶林马上指着和王立平一起前来的歌唱家叶矛宽慰他：“你唱得好坏我们就先不管了，但你怎么的得先把它学会，你得演啊，后期叶矛老师配唱。”欧阳奋强这才放下心来，“跟着王立平老师的清唱小样唱呗，咱不会唱，还没点模仿能力吗？”

学会之后，欧阳奋强深情款款地清唱给导演听，每天忙到不行的王扶林并不在意，“还行，反正凑合用。”

这首歌在剧中是叶矛演唱，后来出卡带，换成了王洁实演唱，都无论哪个版本，都很简单。“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至今唱来都让人惆怅不已，就像红透半边天的欧阳奋强，在该剧播出后，并未选择留在北京继续做演员，而是去深圳大学进修了导演专业，随后回到四川，在四川台当了导演，让很多观众很是唏嘘。

“贾宝玉这个角色，现在留给我的，更多的只是回忆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不能一辈子都在一个角色上面吊死，对吧？”欧阳奋强说，“当然，这个角色在我的人生当中，也拥有着很重的分量，是我艺术道路中无法超越的分量——最主要的是我想超越，超越不了啊。”

3

如今的欧阳奋强，在和《红楼梦》的老朋友们聚会时，偶尔也会唱唱《红豆曲》，“纯粹自娱自乐”。他没有想到，本来不想再在公众前面聚首的《红楼梦》剧组，竟然又会因为音乐会再度在舞台上聚集。

“我们的聚会，从未有过歌唱家。吴碧霞老师和王立平老师合作，《红楼梦》的音乐会已经开了上百场，但加入演员元素的不多。我们总想着，爱听《红楼梦》音乐的，未必就待见演员，”欧阳奋强自我调侃，“我们都非常庆幸，能在年轻的时候遇到那么优美的歌曲，像灵魂一样深入到了我们演员的心中，也深入到了观众的心中。”

“永远的红楼梦——87版《红楼梦》35周年纪念音乐会”特邀邓婕、欧阳奋强、袁玫等近20位87版主要演员登台亮相，著名演员张国立助阵担任“诵梦人”，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吴碧霞及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上海民族乐团、上海老年合唱艺术团共同演绎《红楼梦》那一首首经久不衰的旋律，见证与重温那一段段永世难忘的回忆。

比欧阳奋强小了11岁的吴碧霞，在《红楼梦》播出时，还只是小学刚升初中的阶段，“当时虽然年龄不大，但似乎懵懵懂懂也能看懂这个剧，能被宝黛之间的感情激动得泪流满面，所以，87年时我就已经会唱《红楼梦》所有歌曲了。”

吴碧霞曾参加湖南省少儿歌手比赛拿了一等奖，她选的歌曲就是《枉凝眉》。报纸当时大篇幅报道了她，是这么描述的她：圆圆的脸蛋，很像“宝哥哥”的小歌手吴碧霞。

“我是《红楼梦》剧组30周年聚首时第一次看到欧阳老师的，好奇妙的感觉和缘分，所以我觉得，《红楼梦》大概是我们中国人的一个梦，也是我心中的一个梦。”吴碧霞说完，特意侧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欧阳奋强。

当年的宝哥哥，如今年方五十八。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陈宏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