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破圈｜一针一线一世界

2023-02-27 青年 

张晓星和她首次尝试通过中西结合创新刺绣技法创作的《缕薇传》。本文均受访者供图

青年报记者蔡娴

如果把绣布比作血肉，把丝线比作灵魂，那艺术家手中细腻绵长的针法就是把这一切串联起来的根骨……当如画般的中式刺绣遇到雕塑感的法式刺绣，古老的刺绣技艺在张晓星的手中幻化成一支支独特且新潮的舞蹈。

中西融合
“刺绣是一门非常治愈的艺术，我想一辈子做下去。”“我们一边创作一边思考，什么才是我们的特色？同时，从我们的教育背景里去挖掘灵感进行创作。”

对于张晓星来说，刺绣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能让她从纷扰的世界中找到一片宁静，“一旦投入刺绣中，就能让我快速平静下来，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在生活中，张晓星自认并不是一个凡事都有耐心的人，只有在刺绣的时候，她才能沉下心来，一点一点仔细地打磨作品。她认为，自古以来，刺绣已经刻进了中国人的DNA，一旦入“坑”，就会无法自拔。

张晓星曾独自前往伦敦时装学院学习服装设计，同时辅修了Hand&Lock英式刺绣课程。在学校里她遇到了志趣相投的同窗好友宋亚樵，基于对刺绣艺术和服装的热情，两人携手成立了缕薇刺绣工作室，希望打破常规，从不同程度诠释刺绣艺术，让更多年轻人对传统刺绣技艺及中国文化的融合产生兴趣，并加入进来，一起改变中国设计。

除了在国外学习了英式和法式刺绣，回国后的张晓星又相继学习了苏绣、湘绣等中式传统刺绣。在张晓星看来，中式刺绣像一幅画，讲求行云流水、润物无声，她希望通过自己多元的学习经历融合各家刺绣之所长。“刺绣是一门非常治愈的艺术，我想一辈子做下去。”回国后，张晓星就开始思考，如果只是在国内“复刻”一个法式刺绣作坊，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一边创作一边思考，什么才是我们的特色？同时，从我们的教育背景里去挖掘灵感进行创作。”张晓星慢慢发现，中西结合和创新就是特色。

《缕薇传》是张晓星首次尝试通过中西结合创新刺绣技法进行的创作。不仅以苏绣技法展现了唐女脸部细腻的皮肤，还以法绣技法丰富了作品的饱满度和立体感，比如用陶瓷烧制了唐女的脸、把从日本淘来的干花点缀在唐女的衣服上……仕女们的服装通过将面料、辅料等材料进行再次创新加工，结合法式钩针、苏绣等针法展现出栩栩如生的唐仕女。

在电视剧《延禧攻略》热播时，张晓星还从剧中汲取灵感，创作了刺绣版《皇后像》。她和团队通过查阅资料，找到了清朝宫廷画师绘制的孝贤纯皇后像，再经由临摹、打样，最后通过更具有雕塑感的法绣进行堆叠、塑形，并选用珍珠、玛瑙、亮片、水晶等材料来展现清代皇室服装的华贵，同时，又以苏绣描摹出皇后像的端庄娴雅。

化繁为简
“我们一开始的作品比如唐女等，是比较外化的中国元素，但现在我们慢慢开始内化中国基因。比如在作品中体现人与自然和谐的中国思想等，这样的展现方式是我更喜欢的。”

2018年，缕薇工作室的作品《The Queen》在堪称刺绣界“奥斯卡”的英国百年品牌Hand & Lock刺绣比赛中斩获一等奖。这让他们成为了首次摘得这项殊荣的中国人，“在这幅作品中，我们融合了中西的技法，并获得了国际上的肯定，让世界看到了我们中国人的创造力。”这让张晓星和团队认准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创作特色。

“我们一开始的作品比如唐女等，是比较外化的中国元素，但现在我们慢慢开始内化中国基因。比如在作品中体现人与自然和谐的中国思想等，这样的展现方式是我更喜欢的。”张晓星认为，这种变化是团队的一种成长，他们现阶段的创作更希望体现艺术上的表达，而不仅仅是表象上的呈现。

比如2022年创作的《源》，张晓星和团队首次运用宣纸作为刺绣的材料，作品中图形为圆，裁纸为方，也是取自中国传统“天圆地方，大道至简”的精神理念。作品灵感参考了星际螺旋状的运行方式，以N为中心而发散出的图形。作品是以当代艺术的形式将宇宙包容万物的力，通过东方哲学的水墨笔触进行创新演绎，“通过中国传统的媒介与皮料碰撞结合，正如阴阳八卦中的黑白太极鱼，刚与柔、东方与西方在一个融合的宇宙中焕发新生，实验一种循环往复的和谐之美。”

张晓星告诉记者，他们大多数的作品都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还常常会超“预算”。正是因为张晓星和团队一直保有对传统手工艺的崇敬，他们才会不惜成本地去打磨一件作品。张晓星觉得：“刺绣很能磨练人的心智，可以帮助自己的内心不断归于平静。我也很希望把自己的这些体会传播给更多的年轻人，分享刺绣的魅力。”

自2015年在上海工作室开课以来，张晓星一直致力于刺绣艺术的美育工作。学习刺绣会让人做事变得更有耐心，更愿意去发现自己身边的美。在张晓星看来，现在的人生活都太忙碌，眼睛里都像蒙着一层雾，而通过刺绣学着放慢节奏，他们的视线似乎慢慢变得更清晰、更透亮了，帮助他们去发现生活中更多的美好。

== 对话 ==

灵感就在中国五千年的文化里

青年报：是什么触动了你，让你决定要一辈子从事刺绣事业？

张晓星：最初是因为爱美，所以开始学习刺绣，在学习的过程中，我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会沉迷刺绣？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中国人有一种思想是“以艺入道”，通过这种手上的技艺慢慢让我的内心沉静下来，然后会达到一种心灵的感应。当我沉浸其中，就会感受到极致的愉悦，以及在完成刺绣之后，我的作品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肯定，这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把内心的东西表达出来，然后能够与观众形成沟通，让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青年报：你现在的创作风格倾向于化繁为简，你更喜欢哪种风格？在创作上，哪种难度更高？

张晓星：东西越具体越繁琐，越是能引起情绪上面的共鸣。之前的作品元素多，难点在于要让所有的元素和风格都协调统一，不能让人眼花缭乱。而现在的作品虽然看着比较简单，但其实东西少，却还要达到某种效果，并吸引到大家，这其实是更难的。

不过，灵感是来源于生活的，你只要对生活抱有希望、爱和兴趣，它就会源源不断。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只要你用心去挖掘，就会发现很多宝贵的主题。

张晓星心中的“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