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范彦萍/文、视频剪辑

“总感觉地震离我们很遥远，没想到这一次却亲身经历，太惊险了。”时隔大半天，凌晨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地震的援甘教师王晗仍心有余悸。

12月18日23时59分，甘肃临夏州积石山县发生6.2级地震，震源深度10公里。今天下午，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连线了距离震中最近的积石山县积石中学师生。

灾害突降，老师们撒开腿往学校跑，来到惊恐未定的学生身边，陪着他们，安抚他们。在零下20℃的室外，在寒风瑟瑟中，师生们点燃书本和树枝烤火取暖，一边唱歌一边互相打气。

今天上午，1800多名学生全部平安疏散，或由家长来接送，或由校方租赁大巴送回所在村镇。

班主任：平时训练有素，一分钟得到统计数据，师生变着法子取暖

地震发生时，有十几秒的时间，该校高二8班的班主任王晗心中异常忐忑。从公寓逃生后，他拼命往学校赶，跑了差不多1.5公里。抵达操场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班长就将学生数据统计到他那里，他和其他班主任再将名单汇总到年级，年级再汇总到学校。此时此刻，他原本提着的心略定了些。

“这真的得益于平时的演练，隔周学校就会演练地震疏散。因此，当地震真的发生后，所有人都火速转移到了体育场，来到各个班级跑操指定的地方，班长、宿舍长分宿舍点名统计人数。这样的应急演练值得大力推广。”王晗表示庆幸。

积石中学位于海拔2100米左右的地理位置，凌晨时分，室外温度异常寒冷。王晗回忆说，看到孩子们都冻得不行，自己心疼不已。不知道是哪个班突发奇想，率先找来了废弃的书本、桌椅、树枝落叶等生火取暖，其他班级也纷纷效仿。“后来，高三12班的家长拉了一车木材过来，加上传达室的炭，我们终于挨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

从凌晨12点到清晨7点半，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高二8班是文科班，女生特别多。有的女生逃生时忘了穿鞋袜，只是趿着凉拖，冻得直打哆嗦。在老师的倡导下，有的同学主动和这些女生换鞋袜穿，你穿一会儿我穿一会儿。已经穿了棉鞋的同学还主动将袜子分享给别人。

王晗告诉记者，清晨五六点的时候，大部分学生被陆续接走了，班上只剩下6名学生。到了7点左右，只剩下2个学生。为了安抚他们，他陪学生烤火聊天。10点左右，学校租了一辆大巴车，把全校剩下的二三十名学生安全送到他们所在的村镇。

“许多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将车上或者身上穿的衣服留给了其他学生。我非常感动。毕竟衣服少，学生多，他们就轮流穿。虽然天气异常寒冷，但不管是从家长身上，还是从学生身上，我都感到了阵阵暖意。”

政教处主任：如果再多晃一会儿，楼八成就塌了

记者连线到该校政教处主任刘伟时，他正帮着救援队员搭帐篷。因为出逃时，他只穿了一件薄羽绒衫，因此着了凉。在谈话过程中，他不时咳嗽。“地震发生后，我们要求所有的班主任必须到场。事实上，来了100多号老师。”

“我们昨晚住在五楼。因为学校地处震中，震感特别强，地震发生时，房间里的瓶瓶罐罐都摔碎了，床晃得特别厉害。大家都感觉难逃一劫。特别吓人。”刘伟有点后怕，他回忆说，如果再多晃一会儿，楼八成就塌了。后来听救援队员说，如果震级达到7级，教师住的那栋楼90%的可能性要塌。

从老师住处跑到学校有15~20分钟的步行距离。刘伟内心特别焦急，“学生见不到老师，碰到突发灾难肯定会很慌张。我们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到学校，给他们做心理安抚。”刘伟当时就猜想，逃生的时候比较匆忙，有的学生肯定披着被子就跑下来了，有的肯定连鞋子袜子都没穿。

成功逃生后，如何御寒是他和老师们遇到的第一道难题。“情急之下，只能烧废弃的书本，先保证学生别被冻着。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跑步，注意力一转移就不那么害怕了。操场空间不小，再加上教学楼前空旷的区域。大家分散开，每个班分成三四个小组，有序取暖。”刘伟告诉记者。

逃生遇到的第二个难题是如何疏散学生。学校采取的做法是通过家校群，由班主任通知家长到学校接学生。地震发生后，附近街道都堵死了。很多家长开车抵达学校周围后，直接把车扔半路上了。学校要求班主任必须亲手把学生教到家长手上。

考虑到有的家庭没有私家车，那些家长迟迟没有来接的学生则由老师们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刘伟说，“多亏我们平时开展的逃生演练。1800多名学生没有一人伤亡，真的太了不起了。”

今天早上学生们撤离后，当地派救援队借学校场地建了灾后救援指挥部，救援直升飞机也停在了操场上。

学生：逃生时楼道里的垃圾桶都翻了

记者连线该校高二学生马同学时，他已经安全回家。“今天凌晨地震发生时，我们还在宿舍睡觉，很多人被摇醒。我住在五楼，从上铺摔下去后 ,才发现发生了地震。我们宿舍七人，拽起衣服都来不及穿，就直奔下楼。我看到还有人穿拖鞋。”

“因为跑太快，楼道里的垃圾桶都翻了，非常混乱。男生公寓楼只有两个门。七八百人在排队出门，当时乌泱泱都是人。”因为逃离的时候来不及戴眼镜，起初马同学找不到同学和老师，后来听到有值班老师拿着广播室话筒在找人，他才和同班同学集合。“跑下去的时候腿都发软了，很害怕。直到看到班主任来了，我才放心了。”

马同学告诉记者，因为太冷，作为体育委员的他心生一计，和几位男同学跑了几圈。“通过这件事，我们觉得平时的防震演练实在太有必要了。遇到地震时，千万不要紧张，而是有序排队跑下去，不要造成踩踏。”

高二女生张同学也讲述了地震发生时的惊险一刻，“地震时，女生都在睡觉。床剧烈地左右摇晃，同学们大喊‘地震了！’。有的人很害怕，没穿袜子、鞋、外套就跑出来了。”

她回忆，众人疏散到体育场后，条件有限，树枝不多。所幸班主任拉了一袋子书过来，每个同学人手一本书，为了节约纸张，只能一张张地烧，尽可能让火保持的时间长一点。大家站在雪里非常冷。有的女生受到惊吓在默默哭泣。生起火后，她们的情绪就渐渐稳定了。大家唱着《老男孩》《起风了》《最炫民族风》等歌曲，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

“真的意想不到地震会离我们那么近，生命在自然灾害面前很渺小。突发事件来临时，众人拾柴火焰高，团队的力量很大。”张同学还透露说，自己家里离震区比较远，也因此等到爷爷时，周围也只剩4名同学了。“爷爷看到我时又着急又心疼，直接抓住我的手往外拉。有一个同学离我家比较近。在班主任提前沟通后，我和爷爷带上这个女生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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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部分救援队员已紧急赶往甘肃救援

记者联系上上海浦东三栖应急救援队队长高航时，他和队员们正驱车赶往地震灾区。“最快明天下午1点30分可以到现场。我们是今天2点08分出发支援甘肃震区的，全队已经通过应急管理局、民政局、退役军人事务局审批，携带蛇眼与探测仪、声波探测、生命探测等设备，配备手动破拆装备与自动破拆装备、发电机照明组、行军帐篷组，绳索装备，后勤保障物资与补给（5天）通信设备，共计170余件（套）。”

高航介绍说，此次共有19名队员支援灾区，其中上海12人，西安分队7人。所有的救援队员都有地震救援的资质。以他自己为例，当兵时曾在国家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待过，有参与雅安、土耳其、玉树、汶川等地震救援的经验。

副队长陈东告诉记者，今年自己刚参与过土耳其救援。“去甘肃救援的事我告知了家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对于类似的救援，首先要自己注意安全，其次是不给灾区添麻烦。”他表示，这次是长途救援，从上海赶往甘肃有2000多公里。最近各地遇到寒潮来袭，比较担心越往北越容易有不稳定的因素，有点担心路况。

蓝天救援队的相关负责人高峰介绍说，目前已备勤56位，第一梯队13人今晚于虹桥机场出发，预计于次日凌晨1点半抵达当地。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范彦萍/文、视频剪辑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