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师傅赵云彪和修锁匠顾辉在昨日刚开市的愚园路公共市集里。青年报记者 施培琦 摄

想改裤脚管，哪里找裁缝？家里锁坏了，哪里找锁匠换锁？生活中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急需时没了方向也只能束手无策。但在刚开市的长宁愚园路公共市集里，可以找到裁缝师傅赵云彪量体裁衣，也可以找到修锁匠顾辉配钥匙、换锁。

学一门手艺，就是一辈子吃饭的门路。这是赵云彪、顾辉他们一代人最朴实的想法，几十年的坚持，让他们成为愚园路上最普通也最努力的匠人。

青年报记者 周胜洁

“家里都觉得有一门手艺傍身总是好的，那时候裁缝也很吃香，相比工厂上班也相对轻松。”

作为长宁愚园路街区更新的重要一部分，愚园路1088弄宏业花园内，两层小白楼“愚园路公共市集”于昨日正式开市。

一楼的社区服务区域让散落在弄堂各处的裁缝店、修锁摊拥有了一席之地——顾爷叔修锁、小赵裁缝铺等已早一步进驻市集运营。

上午10点不到，裁缝赵云彪在自己这间六七平方米的裁缝铺里忙活开了。草绿色的冲锋衣，深绿色的格子裤，穿着同一色系的鞋子，赵云彪的一身搭配虽然随意，却也从色彩搭配上透出了一丝做裁缝的专业。

店铺里一面墙上陈列着100多个各色线团用来缝制衣服，案板上搁置着卷尺、直尺，一块紫色系布料摊在案板上，赵云彪正在对照着顾客发来照片上的演出服成衣仔细研究。缝纫机、手编机、熨斗，裁缝该有的标配一个都不少。一台小收音机搁在案头用来听新闻、戏曲，为工作增加一点乐趣。

这位他人口中的“小赵”是一名有着三十多年经验的“老裁缝”。赵云彪的父辈经营着一家豆腐店，但他却不想再尝父辈那一代磨豆腐、做豆腐的苦，16岁面对人生的抉择时，赵云彪听取了父母的建议后，选择了裁缝这个行当，“家里都觉得有一门手艺傍身总是好的，那时候裁缝也很吃香，相比工厂上班也相对轻松。”

就这样，16岁的赵云彪正式成为裁缝师傅的学徒，每天摸着大衣、西装、衬衫、裤子进行熨烫、收扣眼、剪裁，基本功一练好几个月，然后才能正式用上缝纫机。

让缝纫机的针头在布料上“走”出直线，是一件看似不难操作起来却不易的事。老式缝纫机需要手脚协调，同时“作战”，推着布料的手如果抖抖霍霍，针线自然不直。赵云彪拿布条练习，一练又是好几个月。直到出师，他已经将外套制作的十几道工序都聊熟于心。

相比赵云彪的专一，锁匠顾辉算是“半路出家”。他的顾爷叔修锁毗邻裁缝铺，铺子内陈设相对简洁，一个工具箱随身携带。

顾辉是江苏南通人，上世纪70年代，15岁的他就已外出打拼。在工地里摸打滚爬了几年，成为了泥瓦匠，泥瓦匠也是一个需要手艺的岗位，砌砖、抹墙等都要横平竖直，这方面他做得很优秀。

平时闲暇时顾辉就喜欢修修弄弄，家里水龙头坏了都由他换，盛饭勺子所用的木头柄掉了由他修，对于动手能力方面，他向来颇有自信。

十多年前，顾辉跟随舅舅一起来到上海打拼，只大他两岁的舅舅酷爱摆弄锁具，是坊间手艺俱佳的修锁匠，平时在舅舅的耳濡目染下，顾辉学会了配钥匙。

30岁那年，顾辉的人生遭遇了一些变故，他决定再增进自己的手艺，于是跟着舅舅学起了修锁，几年下来很快学成了手艺，渐渐地顾辉也能自个儿上街摆摊为人修锁了。

“有些名牌的设计确实巧妙，让我很受启发。别人逛街就是花钱买买买，我逛街不但陪了老婆，还能提升手艺，一举两得的事情。”

学成出师后，1984年，从泰兴老家来到上海的赵云彪就一直在愚园路1088弄宏业花园内为他人量体裁衣。他还记得，当时弄堂门口连围墙都没有，全都是竹篱笆，他和老婆在弄堂里开起了“夫妻老婆店”，前屋做裁缝生意，后屋休息生活。

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赵云彪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那时候流行的派克大衣、立领大衣、中山装等他全都做过。外套制作粗略算来有十几道工序，最关键的便是开设口袋的位置，口袋做不好，前片和后片就不合，这方面赵云彪没少花心思。

由于一直觉得自己并非系统科班出身，赵云彪还会主动去学习不同风格的裁剪，根据顾客的身形特点、体貌特征、打扮风格来定制设计。

他还有一个学习妙招——陪妻子逛街。一般丈夫陪妻子出门逛街，除了负责拎包就是付账，到了服装店就想找地方坐，而赵云彪则不同，他喜欢陪妻子逛街，一路上他热衷于研究各类品牌的裁剪特点，摸摸品牌料作的质感。“有些名牌的设计确实巧妙，那些料作也是定制的，让我很受启发。别人逛街就是花钱买买买，我逛街不但陪了老婆，还能提升手艺，一举两得的事情。”

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赵云彪还带了三四名徒弟，一天制作加工十多件衣裤，每天虽然忙到深夜，但多年来守着这一夫妻老婆店，赵云彪心里也很是满足。

与赵云彪不同，顾辉一开始在镇宁路摆摊，后来到了江苏路、愚园路附近，窝在一家杂货店铺前，工具随身带，挂一块“修锁”的牌子就营业了。

无论配钥匙还是修锁，都是技术活。配钥匙，说不难也难，钥匙有几百种类型，看错即配错，如果单看钥匙的牌子、身柄是行不通的，如今顾辉能做到普通钥匙20秒之内配好，相对高级的钥匙2分钟之内也能搞定。

修锁更是一门不简单的手艺，虽然跟着舅舅学成出师了，但一边摆摊修锁的顾辉常常在空闲时自己开锁研究锁的结构，他深知，只有熟知不同锁的结构才能更精于这门手艺。

“集市里有社区菜场，一早人就不少，早点开门营业，方便周边居民万一要修锁就能找到我。”

由于赵云彪手工出众，服务细致，有了一批批回头客，如今来找他定制衣服的人也络绎不绝，年纪轻的找他定制衬衫，上了些年纪爱表演的找他定制演出服。

在他的顾客中，就有一位上海阿姨，在赵云彪刚开始在愚园路开裁缝店时她就找了“小赵师傅”做衣服，到如今阿姨即将步入耳顺之年，还是赵云彪的常客。就算已经搬家到了青浦，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来裁缝铺，定制几件中装。受母亲影响，阿姨的女儿也成了赵云彪年轻客户群中的一员，有时陪母亲一起来裁缝铺，她也会和赵师傅说些自己对服装的想法，定制符合自己气质的服装。

“这对母女每次来还都会化个淡妆，对服装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在她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对美的追求和对生活的热爱，想想自己能帮助人家变美，心里也挺开心的。”

如今，赵云彪的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又为他添了一位可爱的小孙女，赵云彪已经不需为生计发愁，如今搬进公共市集的小铺子继续当小赵裁缝，一来是不想荒废了自己一辈子的手艺，二来也想继续为那些回头客服务。

在赵云彪看来，虽然现在网购势头越发迅猛，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小店铺会没有生意，毕竟网购衣服会有不合身的风险，而经他手“出品”的衣服则能保证百分百满意，“每个人的形体都不同，衣服要合身，就需要裁缝量体裁衣，一针一线定制，这是一门手艺活，度身定制是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的，这也是我三十多年来坚持做这一件事的原因。”

这些年，有人看中过赵云彪的手艺，想邀请他去国外工作，但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有自己的手艺，也喜欢自由，如今这样的生活更适合我。”

同样也是因为喜欢自由才选择了修锁这门手艺的顾辉，也不担心会失去市场。虽然开锁、配钥匙并不是每天必需，他也深知这门手艺是一个“冷门活”，但一旦有急事时就必须马上找锁匠解决。

搬进公共集市后，顾辉算是有了自己的根据地，他也将自己的上班时间向前拨了半小时，每天一早8点便坐进铺子里，“集市里有社区菜场，一早人就不少，早点开门营业，方便周边居民万一要修锁配钥匙就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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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报记者 周胜洁

来源: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