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最守时的人站在大钟前，28年如一日地与他的“孩子”打招呼。青年报记者 常鑫 摄

“今年魏师傅退休之际荣获上海市五一劳动奖章，这也是对他28年默默付出的肯定，昨天他还登上了市级机关的展示平台，做了他人生第一场正式的TED演讲……祝贺他，也祝福他开启退休新生活。”在五一前夕，上海海关的一名工作人员在朋友圈写下这段话。

2019年4月11日是魏云寺的生日，也是他退休的那一天。小长假节后第一个工作日，这位上海滩最守时的人站在大钟前，28年如一日地与他的“孩子”打招呼。

青年报首席记者 范彦萍

“大钟就像是我抚养的小孩，我对它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加深。每次走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像去看自己的亲人一样，它身体好不好。”

“爸，你太棒了！等你工作完了，我们可以一家人好好出去玩。”这是魏云寺获得上海市五一劳动奖章后，儿子发给老爸的短信。

魏云寺的另一个“孩子”就是海关大钟。“大钟就像是我抚养的小孩，我对它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加深。每次走上来的时候就感觉像去看自己的亲人一样，它身体好不好。”

虽然已经退休了，但眼下的魏师傅仍处于“退而不休”的状态，5月5日节后第一天工作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做好自己的守钟人工作。

当天下午3点多，电梯到海关大楼顶楼，魏师傅带领记者爬了117级仅能容下一人的狭窄扶梯，依次走过大钟的发条层、机械层、发音层，最后来到了旗杆层。这样的“一线天”之路旁人走来头晕目眩，但对他来说却似如履平地。“眼神要平视，不能低头往下看。这是我师傅教我的。”

在发条层，记者看到了这座大钟的介绍，对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胸。“上海海关大楼最著名的就要属钟楼和大钟了，海关大钟于1927年制成，同年8月从伦敦运到上海。1928年元旦敲响第一声，逢刻奏威斯敏斯特乐曲。”

据魏云寺介绍，大钟奏的乐曲经历了几次变迁。1928年1月1日凌晨1点，海关大钟敲响了第一声，一直以英国皇家名曲《威斯敏斯特》报时。从1997年6月30日零时起，上海海关按上级有关部门通知，停奏海关大钟报刻的《威斯敏斯特》乐曲。后经专家论证并经市委、市政府领导同意，决定于2003年5月1日起海关大钟恢复播放《东方红》报刻音乐。

“报刻乐曲的恢复来之不易，听说当年两会的代表委员连续提了3年议题。最后市政府才同意恢复海关大楼报刻乐曲。”但魏云寺透露说，自己内心希望报刻乐曲能恢复到原来的《威斯敏斯特》乐曲。因为这首乐曲已经演变成世界公认的报刻乐曲。“不管是英国大本钟、俄罗斯红场大钟，还是原先的海关大钟都用的这首曲子。现在不少上海人住房条件改善了，家里摆放的座钟播报的也是《威斯敏斯特》报刻乐曲。”

“英国大本钟、莫斯科红场的钟，还有上海海关大钟都是英国同一家公司生产，它们并称世界三大钟。”这28年来，每次接待参观团讲解，魏云寺从不用纸稿。2003年，英国海关代表团到钟楼参观，代表团成员兴奋不已。

来到发音层，冷不丁耳边响起清脆而又熟悉的报刻声。“你听，一刻的时候，听到的是一节音乐，半点的时候两节，三刻时三节，整点时就是完整的一首曲子。老上海人只要听乐曲的长短，就知道是几点钟了。”魏云寺说。

这28年来，每次接待参观团讲解，魏云寺从不用纸稿。

“如果海关大钟走时不准。就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了。不少上海市民会关注它。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到门卫室，或者打电话报信。然后单位会立即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单位，为大钟做调整、校对。”

出生在黄浦区的魏云寺是位“老黄浦”，从小听着《东方红》长大。“想不到几十年后，换作我去守护他。其实刚接手任务的时候，我内心不免有些忐忑，觉得很自豪，又生怕管不好。”

魏云寺透露说，其实1982年刚进海关时，他是机关食堂的厨房师傅，从事的是与大钟完全不沾边的工作。原来，高中毕业后，他曾作为待业青年，先后到上海无线电十二厂、食品厂等当过临时工。后来参加了黄浦区烹饪培训班，结束后，因为海关恰好需要招厨师，他机缘巧合来到海关工作。

1987年，他被调往行政处工作，专门负责开电梯。直到1991年，第三任守钟人因升职调岗后。他才正式接手守钟任务。

作为守钟人，最重要的工作是保证三天一次给大钟上发条，千万不能忘记，其次是一周给机芯加一次油，还有要经常检查钟面背景灯光。

起初几年，他神经绷得很紧。有一次，快到临睡之际，他突然想起这一天是给大钟上发条的日子。“白天工作太忙，好像还没上发条。”想到这里，魏云寺心里一惊，马上起身穿好衣服，骑车赶往钟楼。抬头一看，三条沉重的发条高高悬挂在上面。他内心的“发条”才松了下来。

“如果海关大钟走时不准。就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了。不少上海市民会关注它。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到门卫室，或者打电话报信。然后单位会立即通知我，一旦有误差，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单位，为大钟做调整、校对。”在机械层，魏云寺指着机芯介绍说，一旦碰到极冷或者极热的极端天气，就要对大钟做校对，调整钟摆，保证它走时精准。

来到发音层，恰逢报刻钟声响起。“2003年海关大钟恢复播放《东方红》报时音乐时，我在发音层栏杆上的四边各夹了10个大喇叭。看上去不是很美观。后来我把大喇叭变成了音箱。”

“如果以后大钟上发条变成全自动的话，就不需要人工来操作了。”面对这样的问题，魏云寺表示，希望海关大钟还是保持机械状态较好，因为机械大钟代表了历史文化沉淀，就好比电子表没人收藏，要收藏肯定是机械表。电子化虽然便于管理，但历史的东西就断层了。

“我的前面是浦东，后面是浦西。这些年，海关大钟见证了上海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现在站的发音层是上海最好的看点，改革开放前，浦东无高楼。这些年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等各种高楼一一矗立起来。”

如果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盼着过节假日的话，对于魏云寺来说，却从未有过节的概念。“28年来，我没休过一天年假，碰到7天长假至少也是要来钟楼两三次。人家觉得过长假很开心，但对我来说，比平时上班还要累。”

他几乎没有出过远门，唯独有一次他被上海海关评为先进个人，可以去西安旅游。本来他准备放弃这一机会，结果已经调到浦东海关的师傅听说后，特地赶过来帮他顶班。

“我离开上海最多2天。别人长假可以陪家人出国旅游，我不能陪同，内心一直很愧疚。这些年，家人也是从不理解到理解，再到支持。”有一次，魏云寺带着家人到天目山短途游，算好周日回程，不耽误周一一早为大钟上发条。谁知刚到半山腰住进农家乐后，开始下起了大雪。如果山路被封就不能及时下山。他特别紧张，生怕赶不回来。直到农家乐老板保证，无论用什么方式也要把他载回去。所幸到了第二天不下雪了，天上出了太阳。魏云寺的心才定了下来，早早赶了回去。

2007年，海关钟楼经过一次修缮，钟楼外墙修旧如旧。平日里，他最爱站在大钟的发音层，站在高处俯瞰车水马龙。“我的前面是浦东，后面是浦西。这些年，海关大钟见证了上海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现在站的发音层是上海最好的看点，改革开放前，浦东无高楼。这些年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等各种高楼一一矗立起来。”

如果有事早去单位，他也会爬上钟楼看日出。“像现在五月份天亮的比较早，最适合看日出。”

今年有幸能评上上海市五一劳动奖章，让魏云寺颇感欣慰，“在即将退休之时，获得了工人阶级的最高荣誉，给我的职业生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如果有接班人的话，我对他们肯定知无不言。”

魏云寺即将退休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引起了许多上海人的关注。当“关声”公众号发布了《外滩钟声 ▏一生守护的声音》后，许多人纷纷留言。有网友留言道，“魏云寺的事迹告诉我们，只要拧紧人生螺丝发条，只要肯努力，钻进里头，干出劲头，一样能走出魏云寺那样属于自己的成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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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报首席记者 范彦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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