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声音就能坐拥近百万粉丝?音频网红主播背后的心酸血泪
2019-05-14 青年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范彦萍/文 受访者/图、视频 杨诚/后期制作

八年前,东北女孩赵佳(化名)在老家七台河做记者,领着1300元的微薄薪水。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喜马拉雅上播放的一段音频会让她走上和同龄人不一样的道路。

如今,一位名为佳期的音频网红主播在喜马拉雅上坐拥近百万粉丝,尽管红了,月收入是以前的近百倍,但迷茫和焦虑一如既往地追随着她。“我理解李佳琦为何没日没夜,一天工作20个小时,因为做我们这一行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火几年。”

三线城市“小胖丫头”逆袭成美女主播

赵佳租住的地方位于浦东的一间老式公房。为了节约租金,她选择和室友合租,自己住小间,每月只需2500元的租金。

一个普通周末的上午,赵佳将出租屋里外打扫干净,为自己和同租的室友煮了一锅牛肉汤,几盘拿手菜。“我的两位室友很懂得生活,受她们感染,我现在有空就烧烧菜。”现在的她显然对目前的生活状态颇为满意。

“非常溜佳期,越听越开心,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好朋友佳期。最近上海是越来越热了……前两天我家的表哥来看我,穿着羽绒服就过来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前两天哈尔滨的温度在零下。我去机场接他的时候,他热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他一边擦汗一边说,哎哟妈呀,谁说上海是不夜(热)城啊,热(夜)死我了。”

戴上耳麦,对着话筒蹦出一长串话,指尖娴熟地点击鼠标,插入搞怪音效,这一切对赵佳来说,已是再熟悉不过。

一周三次、每期20分钟的节目看似很短,却要做很多幕后工作。夜深人静的时候,赵佳将小板凳搁在化妆桌兼办公桌前,打开文档,把最新的段子和最热的新闻用诙谐幽默的方式重新编写,并加上自己的观点串联起来,一篇5000多字的稿子有时需要几万字的素材。她笑着说每回写稿都会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被论文折磨得死去活来,“大学里给我打分的老师只有一个,而现在给我打分的听众有一百万。”

虽然从小就热爱主持和表演,但赵佳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靠声音来养活自己。毕业以后她当过话务员、做过销售,后来,考进了当地电视台当记者,业余时间也会在网上写写博客、录些音频。2013年底,她因缘际会入驻喜马拉雅当兼职音频主播,之后萌发了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的念头。但对保守的父母来说,他们更倾向于女儿留在身边有份稳定的工作。

冲突、沟通失败、再沟通,最终,赵佳还是选择说服父母,背井离乡来到上海,做全职主播。和三名素昧平生的室友合租在唐镇的一间“老破小”。当时的她每月除去1250元的租金和日常开销,生活费所剩无几。有一次,她发着高烧躲在被窝里,第一次萌发了回老家的念头。

节目里的佳期是个“开心果”,天天说段子逗人开心,但现实生活中的赵佳时常感到很孤单,合租的都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很多人一提到女主播,就会先入为主地和穿着暴露、哗众取宠联系起来。面对室友投来的异样眼光,内心打了无数个问号的“这个女孩不怎么上班?晚上为何不睡觉,没事怎么总对着电脑?”的疑问,赵佳选择了缄默,因为“公众对女主播的早期理解很狭隘,我不能阻止别人如何揣测我”。

既然决定靠声音吃饭,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业余。每天的诵读和绕口令都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在节目里,她能变幻嗓音一人分饰五六个角色。处女座的她对作品的要求极高。读错字、语气不对,在剪辑时都会被无情地“咔嚓”掉,反反复复地录,直到找到最佳的那一段。

从业余到专业,从几千粉丝到坐拥近百万粉丝。收入越来越多了,但她对生活和家人的陪伴却越来越少了,个人问题也成了父母头疼的老大难,被粉丝们戏称为“万年单身狗”。

从恐慌掉粉到与粉丝陪伴式成长

每个人都希望生活是斜着向上的直线,但生活也可能是抛物线。主播佳期惊讶地发现,节目更新以后,不光会涨粉,也会掉粉。这一度让她感到很消沉。

坐在领导对面的赵佳叹了口气,“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走?”领导安慰她说:“粉丝有一定的流失是正常的。也许有人换手机忘了装软件,也许他们太忙了,忙于考试,谈恋爱。你要做的只是控制由于个人失误造成的非正常流失。”

也许,粉丝的数量和压力的大小是成正比的。播着播着,佳期又发现一个真相:就是粉丝的笑点越来越高了。“当全职主播一年多后,就有人留言,‘佳期,我觉得你的段子没以前好笑了’。”这让她分外沮丧。而当键盘侠敲出各种抨击的话语时,无尽的委屈又会涌上心头。

有段时间,她体味到了抛物线下行的坠落感。也许因为压力,也许因为作息混乱,她患上了严重的胃病,严重到需要动手术。妈妈从老家过来,看到颓丧的女儿,心疼不已,对她说:“跟我回家吧。”

“回家吧”是脑海中冒出了无数次的念头。她在节目里流露出一丝消极的情绪。“我好想回家啊。”那段时间,节目底下的留言暴增:“不要走,佳期,我们需要你啊。”“我失恋的时候是听你的段子帮助我走出来的。”“我们都很喜欢你,希望你留下来……”这些安慰的话语仿佛黑夜中的小星星,划亮了灰暗的世界。很多人平时默默地潜水,收听“非常溜佳期”只是他们在开车、做饭、发呆时的一个习惯。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听众积极的回应,赵佳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这样每天讲段子有什么意义。但后来当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每天关注着她的动态,和她一样为了生活奔波,悲伤沮丧的时候靠自己的段子疗伤,她终于找到了坚持下去的意义。

“我想做一个小太阳,给他们带来温暖和光。”说这句话的时候,房间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显然,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从那段阴霾期走了出来。她清楚自己的价值。

时光荏苒,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回看早期的音频。那个捏着嗓子说话的“样板戏女孩”就像是上个世纪的陌生人。相反地,她意识到,其实现在的观众不喜欢看到完美的人格,更喜欢真性情的有血有肉、有缺点的人,这样反而因真实更讨人喜欢。

在赵佳心目中,自己和听众的关系不是偶像和粉丝,更像是陪伴成长的关系。听众心目中的佳期应该是一个小胖丫头,早些年独自闯荡上海,有悲有喜,一会儿挨训了,一会儿在减肥。“我的听众中有很多30多岁的白领,有的听我的节目将近6年了。6年前的我很年轻,他们也年轻。这些年我成长了,开始有自己的编辑,有自己的工作室。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轨迹,陪着我成长。这种黏性是嵌入式的。后来又有不少女神级别的主播出现,看上去比我完美得多,但听众们还是喜欢我这个有点小缺点,但却真实可爱的胖丫头。”

话虽如此,掉粉的压力始终存在。原本答应摄影记者拍照的她突然“反悔”了,自己提供了照片和视频,“你们摄影记者那照妖镜一照,我不得掉粉啊。”她半开玩笑的说。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网红,并且一直否认这一标签。比如“身边很多女孩都喜欢买买买。可是我最贵的一个包才不到三千”“我喜欢买水果吃,听听歌。每周养花、逛街、看电影。我给你看我DIY做的手帕。好看吗?生活需要仪式感。做手工能让我安静下来,不那么焦躁。”“你看,这条黄裙子我在正式场合穿了三次,可喜欢了。可是我在微博上po照片的时候,有人会说,‘咦。你怎么今天又穿这件?’哎,其实买衣服开销很大的。”

对话赵佳:未来希望多方向发展

  记者:你觉得网红能当多久?网红为何都那么拼?比如李佳琦,一天工作20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赵佳:我能理解他为何那么拼,现在社会变化太快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能红几年。哪怕是最顶级的网红,说凉就凉了。随着影响力越来越大,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当然啊,我还没成长到那个阶段。

只能说,我能看清未来几年的发展,但再远点,我也比较迷茫。这几年收入还好,假如过几年不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这个落差?

  记者:现在年轻小花出来很多,会有被赶超的压力吗?

赵佳:会有,这些年传统电台的专业人士也出来当主播了。和他们相比,我是幸运的,因为我占了时间上的先机,和粉丝们产生了情感上的关联。传统的电台主播他们的优势在专业性,但我一直觉得我的风格是亲民,很有人情味。对于听众来说,这并不矛盾,既需要专业的内容,也需要茶余饭后的消遣。

之前我看过一篇报道,说网红这个职业竞争越来越大,真正做到头部的,还是需要有学识有独到技能的人。这是一个优胜劣汰、大浪淘沙的过程,市场需要更精良的内容,现在想当网红比以前更难了。

大家都觉得这个行业是吃青春饭的。的确,这几年有不少“95后”也崭露头角。对我来说,未来希望多方向发展,出品更优质的内容,不能只是单纯做搞笑的段子。当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也许哪天我结婚生子,退居幕后做运营,扶持、培养别的号也不是没可能。

  记者:你说自己和粉丝并非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对他们来说,你很亲切,那么,在线下你会和他们有互动吗?

赵佳:我的社交圈其实很窄。一般制作节目在家就可以完成了,写稿需要安静的环境,录节目时周遭更不能有人打扰。日常,我很少与人交流。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的粉丝到底有多少?直到有一次,我吼了一声,狼人杀人数不够,有没有上海的网友?一下好多人冒了出来。我曾经带粉丝吃东北菜,一起去淘折扣衣服,过两天还约了几个人玩密室逃脱。粉丝中有很多独自在上海打拼的新上海人,没什么朋友,生活中很孤独。我希望能将各种资源整合到一起,为他们彼此之间建立纽带。

不过我和粉丝虽然有互动,但也不是太频繁,我有点害怕自己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如果不是大家期待中的样子,有可能也会掉粉。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范彦萍/文 受访者/图、视频 杨诚/后期制作

编辑:梁文静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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