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偶有会心成独笑——读刘阳狂草书有感
□李文岗
无论在展厅或作品集里,每每读到刘阳的草书作品,我就会情不自禁地会心笑起来。这种笑什么时候开始,我说不准,但可以肯定,自从刘阳的第一件草书作品问世起,就有了这种笑。刘阳研究草书快二十年了,这些年里,刘阳问世的每一件草书作品(只要我见过),我都很仔细地品读过。她的某件作品让我上心,让我不能忘怀,我都要急急忙忙拨通她的电话,同她话筒交流一番,或者邂逅于某个地方,或者相邀于某个集会,我们的话题多半是关于她的草书,以及我的感想。至于为什么笑?笑什么?我说不全面,但有两点是肯定的,一是因为东西好,有思想,有嚼头,有味道;一是因为刘阳是女人。狂草是高技能、高智商的东西,女人写草书而且狂草,怎么狂得起来?这是我关于女人写狂草的一种大男子心态。但每当读到刘阳草书里的艺术语言绝非一般女人所能表达的时候,我就会不自禁地笑起来。女人写狂草古代书法史上没有先例,就是书法艺术如此普及的今天,狂草书家也少得可怜。据我多年对书法人才的关注和了解,在三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重庆,也就她这么一棵独苗。
刘阳的狂草作品强烈刺激我眼球的是一“狂”字。她凭着自己对狂草特有的敏锐和理解,将草的情感渗透到画面的每个角落,哪怕是空白处。从技术层面分析,她在五个方面施展了草的手段:一草线,二草字,三草字距,四草行距,五草画面。我们看她的草线,她在线条上表现的草写情趣和草写意味,与明代的祝允明有相似之处。祝允明的线用硬且颓的笔写出,其线条刚劲直白,爽朗率意,但不足的是通篇线条自始至终缺少粗细变化,更没有软硬、刚柔的矛盾冲突。而刘阳恰好在祝允明的不足上下了功夫。她用比祝允明软的笔,在轻重、刚柔、粗细、缓急上做了文章,写出的线或粗或细、或刚或柔、或破败或精致,总之,比祝允明的草率也比祝允明丰富并且有嚼头。历代草书大师中,线条草味十足的首推张旭,刘阳的草线在质上有张旭的苍劲老辣,不过张旭擅长用大弧线、曲线和长线,奔放豪爽,纵横飘逸。刘阳线段较短,小角度使转,直来直去,但短直线便于挥洒,更有草率意味。
在字距和行距上,刘阳完全打破了古人固有的传统格式——字与字略有距离,行与行拉开距离,行距大于字距。在创作过程中,刘阳根据自己书写时情感的自然流露,将字与字、行与行的疏密、开阖、挤让、顶压、碰擦、嵌吐、伸缩,安排得天衣无缝。这种字距不字距、行距不行距,有时又字距有时又行距的无章无绪无规无矩的错乱繁杂的场面,营造出更强烈的草率意味,从而使整个篇幅的画面充满了草的激情,使之更加草味十足,赋予了字距、行距和整个篇幅的画面新的活力,给人新的思考,新的视觉。
由此看来,刘阳是个有思想的人。她在狂草的“狂”字上做文章,她笔下的字距行距画面的处理都别出心裁,别具匠心。为了“狂”,她不按常规出牌,不坠理障,不落俗套,但又理法俱足,这是我要笑的原因之一。
品读刘阳的作品,我还看到一点东西:刘阳运笔挥洒的状态超乎寻常般从容和淡定。比如某件书作,从头到尾读下去,发现全是笨拙、破败、混浊的线,眼看要结尾了,突然,在一个不经意的地方杀出一两条精致、挺拔、华贵的线段,让人眼前一亮。这种表现手法也只有刘阳做得到,一般的人写不了三五笔不好的线就觉得不能再写下去,撕纸重来。由此看出,刘阳濡毫挥洒过程中不太计较一点一画的得失,也不在乎什么腐朽神奇,一种超乎常人的从容和淡定让她这么写下去,写完再说,结果她表现得很好,给人有大家风范的感觉。所以我要笑。
当然,有时也笑她虽然聪明但也有不够聪明的一些地方。比如字法的严谨度不够,草书符号的精准度不够。不过,这些问题刘阳很快就能解决。我们期待刘阳未来更加成熟,更加完善,更加辉煌。
(李文岗,中国书法家协会楷书委员会委员,中国书协授予德艺双馨书法家称号。原重庆市书法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现重庆市书法家协会顾问,东南大学中国书法研究院研究员,重庆师范大学书法研究所客座教授。曾多次获得各类书法大奖,第一届重庆市文学艺术奖。出版《李文岗书法选集》《李文岗小楷八种》《李文岗书法作品集》,入编《中国美术全集·书法卷》。)
李文岗
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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