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迁徙到秦地的树——穆涛印象
2022-01-16 生活

高亚平

记不清是谁说的,人之相遇相知亦有时焉。譬如茫茫天宇中的两颗星星,大多数情况下,不得相见。即使偶尔见到了,也会擦肩而过。但也有例外,见到了,且撞出了火花。我和穆涛兄的交往,应该算是后者吧。屈指算起来,差一年,我们俩认识就三十年了。而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三十年呢?

是1993年的秋天吧,市文联还没有搬迁到北郊,还在大莲花池街莲湖巷办公。莲湖巷的东南西面全是鳞次栉比的民居,民居皆为青堂瓦舍,鲜有高楼大厦,而它的北面一墙之隔,则是著名的莲湖公园。我那时在西安的一家报社工作,报社距莲湖巷不远,骑自行车,十分钟即到。因常去市文联找朋友闲谝,不期遇到了刚从河北调到西安市的穆涛。穆涛兄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儒雅,是谦谦君子,有书卷气。是豪放,是赳赳豪客,有侠义气。这看似矛盾,实则并不矛盾,在他的身上是一种有机的统一。这也难怪,穆涛是河北人,河北古属燕赵之地,燕赵自古多慷慨之士。而要我说呢,穆涛则更像一棵树,是自愿地由燕赵之地迁徙到秦川大地的一棵树。

在平日的交往中,穆涛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就是一个编辑。”当然,他肯定也是一位好作家,他的文化散文与其他人不同,而是更重视史料,更重视考证,披沙拣金,力图从史料的研究中,得出新观点,有所新发现,这便很难得。穆涛在研究上所下的功夫是惊人的,有时简直让我瞠目。我和他闲聊时,他甚至能一个不落说出秦代所设三十六郡的郡名;汉代有多少皇帝,每一位皇帝所用的年号、在位的时间等,且毫厘不差,这不能不令我叹服。

我是喜酒的,穆涛兄也是喜酒的,源于这一共同的爱好,我俩无事时,常喜欢凑到一块小酌。我们先后在江边喝过,在湖边喝过,在山中喝过,在酒店喝过,在街边小摊喝过,在他家中喝过……2017年深秋,正是红叶满秦岭的时候,《美文》组织了一次知名作家秦岭行采风活动,晚上已经随大家喝过一场酒后,穆涛兄似乎还不尽兴,又叫上几个人摸到镇上的一家小酒馆,开喝上了。菜很简单,无非是烧烤和几样凉菜,重要的是在喝酒闲扯。那晚喝到十点许,突降大雨。我们均没有带伞,只好听着窗外不息的豪雨声,开怀畅饮。这场酒一直喝到次日两点多才兴尽,相扶着离开。

人生如寄,倏忽间,我们都已年过知命,有了南山之志。穆涛兄也如一条奔涌的河流,忽然化而为湖为潭,安静了下来。前不久去他家闲聊,见他的书桌上一片狼藉,显见他在努力属文。果不其然,他拿出了一部新写的书稿《中国历史的体温》,皇皇三十万言,让我翻看。他则忙着下厨去做菜。穆涛兄和汪曾祺先生一样,既是一位地道的吃货,还是一把做菜的好手。我曾多次品尝过他烧的菜,什么烧牛肉、清炖羊肉、烧蘑菇、酱炒鸡蛋等,皆可入得食单。一次去他家,他竟害嘴馋,自己下厨烙饼,可见他做饭的兴致有多高。

“读书写字种花草,听雨观云品酒茶。”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境界。我也希望穆涛兄能卸下冗务,多一些这样的闲心。我更希望穆涛这棵生长在秦地的大树,能够深植大地,枝繁叶茂,树高于云。

(高亚平,已出版长篇小说《南山》,散文集《长安物语》《爱的四季》《静对落花》《岁月深处》《谁识无弦琴》《时光背影》《草木之间》等十余部,曾获首届中国报人散文奖、第二届汪曾祺散文奖、第二届丝路散文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等。此文刊发时有删节。)

高亚平

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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