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发现|凌晨走上街头捡垃圾,这里有一群玩stooping的“旧物猎人”
2022-12-14 上海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陈嘉音/文 常鑫/图、视频

面对旧物,有人在不停地“舍弃”,也有人在不停地“捡起”。今年,名为“stooping”的潮流从上海吹起,吸引了大量一线城市的年轻人加入。Stooping直译过来是“弯腰”,意指“捡垃圾”,后来逐渐引申为“把废弃物品捡回来循环使用”。

博主“mikiko在上海”是小红书上最大的Stooping博主。跟着她的脚步,我们看到年轻人们在深夜走上街头,化身“旧物猎人”:有人致力于为“垃圾”找到更好的归宿,路遇废弃旧家具拍照上传,并附上坐标,供人认领;也有人“按图索骥”,马不停蹄将家具、小物件带回家重新改造。秉持着旧物循环的精神内核,爱上“捡破烂”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 给街边的“流浪家具”一个家 //  

深夜,背着布制环保袋的Mikiko孤身一人行走在上海“巨富长”马路上。每当路过市容作业点,或者发现了遇到被居民丢弃在路边的旧家具和废旧物品,她总会停下来驻足观察。“这个沙发其实是可以利用的,不过缺了一条腿”“这把椅子少了颗螺丝,不太稳,需要加固一下”……带着兴奋的神情,她对这些流浪家具们一一进行盘点,沉迷在旧物探索中。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疗愈的过程。我很喜欢这种探索未知的感觉。”Mikiko说,这是她在一天紧张的格子间工作后,独属于自己的时间。一旦她发现“有价值”的物品,便会贴上两个贴纸“眼睛”,拍照上传到主页,或者是自建的Stooping群中,标明物品状态和地址。如果有人正好需要,可以根据地址尽快认领回家。

这样的捡漏信息具有时效性,往往“先到先得”、“过夜则无”。而想成为Stooping文化高手,还需要一双独具生活美学的慧眼,和具备改造能力的巧手。Mikiko曾经在路边捡到过置物篮、整箱的餐盘,还把一个床垫带回家,改造成了花园中的地垫。“一个邻居哥哥问我这个地垫是哪里买的,想要淘宝链接,我跟他说这是我捡的。”

“上海的流动人口太多了,但很多家具却被‘留在了原地’。”她谈到自己对Stooping的看法,“这些东西本身是好的,我就算自己不用,我也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东西给到有需要的人。”

  // 特地开个小号来“捡垃圾” //  

Stooping这阵风真正刮起来,还要回溯到半年前。

今年6月,1996年出生的陈娇蓉注册了“mikiko在上海”的小红书账号,发表了第一篇Stooping帖子,时至今日,她已经发布了四百多篇笔记,记录下了半年来上海梧桐区的街角弃物,积累了三万名粉丝。

陈娇蓉的本职工作是市场营销,运营stooping账号“完全出于爱好”。留学前,她发现腾空的寝室遗留下很多闲置,觉得丢掉很可惜,就想着变废为宝拿来自己用。那一次,她捡到了网球拍、壁球拍、台灯等物件,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捡拾旧物的快乐。

而她对Stooping的启蒙来源于一句标语:free To Good house。在英国留学时,她偶然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放了四把免费赠送的椅子,“那句标语是他们用粉笔写在地上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哦!原来还有这种处理闲置东西的方式。’”

毕业后陈娇蓉回到上海,赶上了2020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她在弄堂里当了一个月的志愿者。“我是里头唯一一个小年轻,留过学,所以就成了英文志愿者。”她留意到弄堂里有一位荷兰住户,房子要紧急退租。朋友把寄不走的家具放在门口,供邻居自取。“我就直接找他们要了联系方式,从他那里花500块钱买了床、床垫,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这次二手循环经历也让她印象深刻。

今年六月,上海解除封控,很多人都在搬家。“逛一圈下来,你会发现马路上的闲置物品实在太多了。”她曾见过浴缸、花瓶、餐具、书架、床板,甚至还有《罗马假日》里同款的小摩托车。“一开始我什么都想拿回家,但是有很多东西我确实用不上。”于是,她决定分享这些信息,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起初,我还担心做一个‘捡垃圾’的账号,身边的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所以特地开了一个小号。”陈娇蓉笑着说,“没想到现在粉丝越来越多,身边的朋友也逐渐加入stooping,这个反倒成了大号。”

在小红书账号的后台数据显示,关注“mikiko在上海”的基本都是年轻人,IP位置集中在上海,年龄在18~25岁。这群年轻人,在社交网络上掀起了一股名叫“stooping”的风潮。

  // Stooping连接的年轻社群 //  

一个人的“垃圾”其实是另一个人的“宝藏”——这句话是stooping社群中信奉的口号。Stooper们渴望在生活中创造乐趣,不仅注重旧家具的实用主义,更带入自己的想象力,千方百计物尽其用。而一家关门歇业的商铺,特别是装修考究的餐厅酒吧,则会让附近的“捡友”闻风而动。

几个月前,巨鹿路上的一家咖啡店倒闭了,大量的桌椅摆件正在被拆解处理。这条消息被发布后,一群“捡友”蜂拥而至。经过店主同意,他们在几个小时内迅速“瓜分”掉了这批旧物。陈娇蓉就是其中之一,回忆起那天的“盛况”,她说这是相当于“捡友”自发的stooping“快闪店”。

在日常生活中发现旧物的价值、发挥创意再次利用才是stooping的乐趣所在。小红书用户“陈年老在”的木质躺椅就是从街边捡来的,擦拭干净,再披上毛毯,成了一个舒适美观的阅读专座;捡友“Nola不了鱼”根据陈娇蓉的线索,捡到了理想的厨边柜;一位即将搬去北京的网友在陈娇蓉的联系下“安置”好了有三代人记忆的实木立柜;两个互不认识的年轻人因为刷到了同一条stooping动态,“竞争”同一条旧椅子,反而成了好朋友……

“旧物和人,人和人,有一种很很奇妙的联动在里面。”她说。

  // 家具是捡来的,但生活不是 //  

今年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要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实施全面节约战略,推进各类资源节约集约利用,加快构建废弃物循环利用体系。“stooping”旧物循环的理念正好与之不谋而合。

在社交平台上搜索,越来越多重视环保的年轻人加入Stooper行列,杭州、南京、重庆、成都、宁波等城市都相继在小红书上开设了stooping账号,接受当地各类stooping线报和个人免费闲置处理的投稿。

95后武楷斯就是其中之一,他先后在小红书上创建了“Stooping广州”和“Stooping深圳”的账号,加入讨论群的成员已经有几千人。他毕业于 985 名校法律系,但却把捡垃圾当成梦想、事业和生活,立志走遍全国旧货市场,江湖名号“垃圾大王”。

“除了闲鱼的1亿用户,中国还有12亿用户需要科学地了解旧物流转,而一个更加简单和纯粹的活动也成了一种选择,stooping中,物品提供和领养都不产生费用,它的免费性、趣味性、公益性、社交性大大降低了旧物流转的门槛,我们也能够借着这股东风,提高二手理念在人群中的认可与接受程度,让大家学习和了解到更多旧物处理的方式。”他在公众号上这样写道。

“老一辈的人还是会认为旧物‘肮脏’‘污秽’,比如我妈妈反对我Stooping,但是她也在慢慢接受使用二手物品的生活方式。”陈娇蓉说,“不可否认,年轻人追求Stooping,省钱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尤其在是疫情期间。但是,敢于做梦和理性消费并不矛盾,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和室友一直想要一个花园,没有材料的我们,最后通过捡的方式,造了一个花园。”

目前,小红书上stooping已有2200篇笔记,并且该数据还在不断增长。不断地有人发出赠送的物品,不断地有人接收,循环有序,到目前为止,已是非常庞大的线上社群。

“家具可以是捡来的,但是充满梦想和期待的生活需要你自己去构造。”陈娇蓉说。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陈嘉音/文 常鑫/图、视频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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