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

商山四皓，是秦朝末年四位博士，包括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曾经隐居于咱们陕西丹凤县的商山。

我祝贺《商山四皓》出版，也祝贺王家民。我对这本书比较熟悉，我读他的原稿读很早，家民也是我的中学同学，人也比较了解，随便说上几点。

首先，我想说一下这本书的背景。商山是商洛最重要的一座山，商山为什么叫商山，就是山势像“商”字，下雪以后最明白，远处看就特别清晰，家民又在山下的镇子，叫商镇，我老家离这个地方远一点，后来路都修直了，那时候弯弯曲曲的是十五华里，就是现在的七公里远近。我上初中吧，拿上干粮袋子到这个镇上去学习，和家民是一个班的，家民是班干部，我记得学习是最好的。

通过商镇这个地方，有一条古道叫“商於古道”，是西安和东南地区连接的一条重要的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离商镇再有十五华里，就到丹凤县县城，丹凤县城叫龙驹寨，原来是水旱大码头。商於古道上，李白、杜甫、白居易、韩愈，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这些文学家、大诗人，曾经都经过这个地方，当时，棣花是个驿站，到商镇也是个驿站。商山下边就是四皓的墓，现在在高速路边，大家经过的时候可以看到，这就是家民长篇小说《商山四皓》的背景。

然后，我再谈谈这本书。家民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他从美院毕业后，主要教学绘画，在前几年，大量画了四皓的形象，办过好多展览。他是商洛地区名声很大的画家，把这些画作在商洛展过几次，一直以画家的身份出现的。突然有一天，他把一部书稿拿来，我当时一看，说，画家写长篇，还没见过。当然，写散文、写诗的画家有，但是写长篇的少。

他还说，写的是商山四皓，我的头就大了。商山四皓很难写，材料不是很多，虽然在《史记》《汉书》上有些记载，都记载的特别少，怎样能写成长篇，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我看了以后很震撼，我说哎呀，真没有想到写得这么好。在我的认识里，世界有一个纲的东西，原则的东西，就是变化。《商山四皓》有两大元素吧，就是一个阳一个阴，然后包括金木水火土，其实在这里面，人所能奋斗的目标是创新。

人世间有百行百业，文学写作是一行一业，至于说写历史小说，自己没有写过历史小说，但是我感觉应该像李震谈的，历史小说首先是历史，再一个就是生活，换一句话就是用生活来叙述历史，这是历史小说最基本的东西。《商山四皓》虽然史料比较少，但是家民把四皓的背景，四皓的社会背景，秦汉交替的那一段时间，那些法家的背景，写的很充分。再一个，四皓的意义，四皓的精神，他阐述的很丰沛。有人说是正能量，有人说是大道的东西，我觉得这些都说的非常正确。另外，对于四皓的形象，后面当地人物的形象，每个人物不论大的小的，主要的次要的，都比较鲜活、比较丰满，这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我最感兴趣的，是这本书的语言，不像现在写小说，生活化的，日常的，都是地方语言，或者是地方方言，或者是口语化。《商山四皓》的语言基本上很雅致、很文雅。我想起金庸的小说，就是这样的叙述，都是从传统文化过来的。有一个重新评价苏东坡的作家，我记不得名字了，两本特别厚的书，叙述语言也是这种，很儒雅，很有意思，越看越有意思。这在陕西作家里面，目前来看吧，还是不多的，而且家民运用得特别好。

《商山四皓》给陕西长篇历史小说增加了一员，填补了以四皓为题材的长篇历史小说空白，是一部非常好的很精彩的书。这部书，也许只有家民能写，因为家民是商山的人，是四皓墓旁边的人。我有时在想，他们商镇这个镇子，商山底下这些人，要么是四皓的弟子、后人慢慢繁衍来的，要么是那些守墓人慢慢发展来的。家民今年72岁了，在我同学里面头发全白的人很少，好几个人都说，家民头发都白成那样了，我说家民写四皓么，写着写着就把他写成了满头白发。

贾平凹，著名作家，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曾著有《浮躁》《废都》《秦腔》《山本》《秦岭记》等１９部长篇小说，曾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

贾平凹

来源: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