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身体主创:向生命发问,解构中国顶尖现代舞团的身体观
2020-10-19 文体

陶冶和段妮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冷梅

10月17日-18日,陶身体剧场带着数字系列作品《9》《10》来到上海,登台上汽·上海文化广场。细密的光影中,九位舞者倾泻而出。瞬间的爆发,生命驶向了流转,一个动作出去,它一定会回来。这是舞者对于生命的发问,生命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如今,陶身体剧场已成为谈论中国现代舞时无法绕过的名字。如同剧团的名字所直观传达的那样,他们试图通过舞蹈开启一条纯粹的通道,探索极致的身体运动,以此感受人与自然、秩序和理性的关联。

创团之初,其中的两位创始人陶冶和段妮便意识到,舞蹈的表达,必须突破身体与技术的规制,与世界的内在逻辑直接产生对话。由此,艺术总监陶冶独创了以身体为基础的“圆运动体系”,要求舞者想象身体的每一个点都生长出一只笔,以骨节或身体某处画刻出一条不规则的弧线。通过释放、延续这根线条的去向和力度,身体将产生无休止的意识流动。舞者的重心不断离开身体,又试图回归中心,从而在不间断的平衡往复之中,感知生生不息的宇宙动力。

日前,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专访了这对现代舞“伉俪”,依循舞者的热爱和追求,用身体发问,探寻身体背后的舞者灵魂。

==  对话  ==

两个灵魂舞者相遇相知

记者:从数位系列作品开始,两位的舞蹈理念就非常契合吗?

段妮:可以说,从陶冶、我、王好三个人在北京创团开始,我们一路走来,一切从无到有,陶冶给了我们很强的精神支柱。可能在其他舞团,要先考虑排练支出,先有经济来源再来创作。但是陶冶坚持,我们一定先要有作品,才能继续往前走。舞团成立前三年,是我们一起度过最艰苦的岁月。

陶冶:虽然最开始我们似乎一无所有,但是陶身体的创作手法从最开始已经打好了基础。看起来我们一无所有,但是最重要的内容:舞蹈的身体、技术以及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已经在了。这些储备已经远远超越了物质,对我和段妮不仅仅是爱情,和王好不仅仅是友情,超越之上的是理想,是我们已经设置了既定方向,并为之奋斗。

记者:回到陶身体的训练方法,“圆运动体系”应该如何去理解?

陶冶:我觉得段妮是中国第一个通过“身体解放”或者“放松技术”来跳现代舞的人。以前中国现代舞强调点线面,肌肉是紧绷的,呈现的是控制下的状态。段妮从国外带回来的舞蹈方式是放松的,脊椎、重心、关节、运动惯性均是突破性的,这样的身体运动相当于开辟了一种新的现代舞流派。这种舞蹈方式,我算是第一个受益者。我们可以把身体当做万花筒,不断探索它的运动轨迹、运动方式。舞蹈的核心应该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蹈,不应该被风格、流派、地域所束缚,每个人的身体都应该去找到独一无二的舞动方式。

我们要走向世界,所以我们创造了“圆运动”,一定要区别于世界上其他地域的舞蹈以及运动方式。这12年里,我们对身体的探索,就是从数位起步,一章一章延续,从最开始已经指向了终章。结果就是,我们对身体的探索永无止境。

记者:《9》《10》作品中,出现了对于生命的发问?回到生活中,二位对生命又有何全新认知?

陶冶:我觉得生活在制造问题,同时也在解决问题。你为什么而生?我们不是靠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你为什么活着?你每天可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全是问题。就像很多人走进剧场说看不懂。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刻,也同样什么都不懂。我们通过学习获得能力,生活二字也向我们提出了无穷尽的问题。我认为,身体带来问题,解决问题的一定是创作,一定是思考,一定是艺术,一些精神层面的追求赋予人生很多意义。

回到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工作,一定是为我们的人生意义而服务的。有人会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想办法赚钱呢?我说,那些东西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生命的价值而服务的一些事情,不能本末倒置。我和段妮面对生活时,一切从简。我不希望它们复杂到干扰我们想要追求的方向。生活可以是比较放松自在的,尽可能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例如要不要买房?什么时间生孩子?拿什么户口?

段妮:从小我就觉得跳舞就是我的生活。天生就就爱,也没有受到过任何干扰。包括在这条道路上遇见陶冶,也是幸运的。我们不光是朋友、恋人,我们更像是战友。相同的爱好、价值观会让你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人。我们结婚没有穿过婚纱,也没有办过婚礼,很多女人对生活和家庭的一些追求,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一切都可以从简。那么,重要的是什么?可能十几岁我就开始想了,我为什么活着?我为“什么”而活着?包括灵魂伴侣,你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是否契合,志同道合才能向着一个目标前行。

在极简中倾听身体的“道”

记者:3年后的新数字系列,在肢体语言和表达上,有哪些全新突破?

陶冶:有突破也没有突破。我希望所有作品能够回归身体,我们的身体在这个时代越来越被忽视,不管是艺术还是生活,方方面面,我们纯粹都在消耗它,或者是泛滥地不断地去挤榨它。比如,你很困难,但你还要熬夜,你明明吃饱了,你还得吃。我们的感官被过度消耗,所以如何关注到我们的身体,也是我们的本体,也是我在创作中想要探讨的主题。回归纯粹的身体,尽可能做减法。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有了身体以外的命题。《10》就是基于这次疫情后的生命感悟。你没有办法在以前的舒适圈待着,你没有办法去逃逃避这个现状。我期待通过这次作品有一个主动的回应,它不一定是答案,却是想要去交流的一种心态。以前我会刻意减掉这部分东西,尽可能不去叙事,不去指明一个方向。因为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做这样的事情:“你看我!你看我!你看我!”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关注到自己的本体,你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也一定解决不了外界的问题。

记者:为什么特别喜欢用数字来命名作品?这其中的创作逻辑是什么?

陶冶:用数位为作品命名,是我提出的一种观点。我认为身体的语言不同于文学语言。简单来讲,当代艺术或者现代艺术最吸引我的就是它的不确定性。就像一种抽象思考,它不会去定义一件事物,而是去打开,通过拓展边界来引发思考。而现代艺术将我引向舞蹈这个行业,通过舞蹈去叙事很困难,如果舞蹈回归身体语言,我觉得它不应该追求的仅仅是一种语言的表达,它是一种语汇,一种语境,当然最终极的是一种语义。回到数字上,我希望这些作品是连贯性的,它的语言也是连贯的,像年龄一样可以不断叠加;像年轮一样可以一圈一圈生长。

记者:是否有一些中国哲学思想中“道生一,一生万物”的蕴意?

陶冶:陶身体的英文名字TAO,英文直译就是“道”。因此,在前五年的国际巡演中,国际舞台上所有人对我们舞团的第一印象就是关于“道”的一种创造。刚开始,我是非常拒绝这个身份的,我不希望用一些所谓的“关键词”来消费舞团的创作;但是后来我慢慢就和这个事情和解了。因为我发现,舞蹈不是为了一个造型,一个结果,一个现场,而是在形成一条道路,我们提倡舞蹈是面对过程的表达,那个“道”我是这样理解的,在全世界的演出过程中,我会越来越感同身受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的身体表达跟国外的身体是不一样的。越是走上国际舞台,你越能感受到你跟别人的差异性。因此,我们就会更加关注到中国文化,中国的基因,这种“道”不论在舞蹈、绘画、雕塑艺术或者文学艺术上都是相通的。所有东西的边界均来自于个人经历的边界,而艺术的功能就是要拓展这些边界。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冷梅

编辑:陆天逸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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