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经典与名家|专访曹鹏:我很高兴,能等来国富民强的中华盛世
2021-05-12 文体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陈宏

1962年,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进入第三届,此前在莫斯科留学的曹鹏回到了国内,终于圆梦登上这个舞台,指挥上海交响乐团和上海合唱团,首演了作曲家朱践耳创作的交响大合唱《英雄的诗篇》。这部作品引起了上海乃至全国音乐界的注意,两位日后成为各自领域大师的音乐家,开始被誉为“上海音乐界升起了两颗明亮的星星”。59年后,在家中回忆这些场景时,已经96岁高龄的他仍然激动,甚至亲自上楼找来了一份泛黄的乐谱,“我当时在莫斯科学习,知道上海要办上海之春,非常激动,而听到《梁祝》后,我特意让夫人买了这份谱子寄给我,我说我要在国外也开一场中国作品的专场音乐会!”

  “我要在莫斯科开中国作品专场”  

Q:这次上海之春给您颁发“特别荣誉奖”,心情如何?

A:上海之春给了我很多奖,我也很高兴,但我和我女儿说过,虽然是给我鼓励,这些奖应该多给给其他人,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一生也拿过很多奖了。现在我一直在关注社会上的自闭症孩子,也拿过全国助残的先进,那次是习近平李克强王沪宁三位领导给全国助残先进授奖。

上海之春现在是越来越好,在全世界都有影响,我也很重视。我今年也很好,我今年96岁,能够在这个年龄又碰到上海之春,还能参与,我非常高兴。

本届上海之春闭幕式上,曹鹏获颁特别荣誉奖。

Q:您对上海之春很有感情,还记得您当年对上海之春的印象吗?

A:1959年上海之春刚刚创办时我还在莫斯科留学,是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上海之春的。首届上海之春上首演了《梁祝》,我听到了之后很激动,就赶紧给我夫人打电话,让她帮我找一份谱子寄到莫斯科,我想争取在国外来开一场专场音乐会。当时找到两位作曲家,结果他们自己也没有了,音乐学院也没了,但幸好,她还是在上海买到了这份曲谱,这份谱子我一直保存到现在,是第一版的。

我当时在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指挥系学习,我的老师列沃·莫列兹维奇·金兹布尔克教授对我很好。我去问他,我能不能开一场专门的中国作品音乐会。他非常支持我,就去找全苏广播交响乐团,那时候广播电台的乐队是水平最好的。他是权威指挥家,跟乐队说我是中国人,而且可以单独开音乐会了,那也是乐队历史上第一次办中国作品音乐会。他们也很支持,除了《梁祝》,我还选择了上海和北京两家音乐学院院长贺绿汀的《晚会》、马思聪的《塞外舞曲》等作品,他们请了最好的小提琴家演奏。我还记得,小提琴家认真练习了三个月,他跟我说,“你们中国风真的很难拉”。在收到谱子后,乐队又配上了钢琴伴奏,让合唱家练习。

1960年10月5日,这场音乐会在莫斯科的工会圆柱大厦演,是以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1周年的名义。后来电台总编给我打电话,一是要我把《梁祝》录音,永久放在电台收藏,二是要将音乐会向全世界广播,要我用中文和世界讲话。我后来就用中文说:我是曹鹏,是中国在苏联的留学生,我们要用中国的音乐向世界广播。

这还有个小插曲。我夫人当时文工团出来之后,分配到兰州工作,我们没说要广播的事,她无意中一开收音机,竟然就听到曹鹏在讲话,而且很巧,听全了。我至今都觉得,上天怎么安排得这么好!

Q:您回国后,在上海之春的舞台上首演了和您一起在莫斯科留学的朱践耳的作品,后来一直参加上海之春,哪场让您印象比较深刻?

A:1955年8月,经过选拔考试,以及一年的语言准备,我正式赴苏留学,攻读交响乐指挥。当年和我一起踏上这班专列火车的还有作曲系的瞿维、朱践耳、邹鲁和声乐系的仲伟。回国后,我和上海之春的缘分也很深,上海之春每场我印象都很深。当时我在上海交响乐团做指挥,后来到上海乐团做指挥,上海之春我还经常做评委,要推出一台新作品,评委有一个责任,就是和孟波、丁善德等老一代音乐家,一起去申报单位预听他们报的节目,看看够不够上海之春的水平。我们的预听很严格,老一辈的音乐家作曲家也都很有水平和鉴赏能力,通过之后,节目才能继续排练,然后登上上海之春——上海之春是国际性舞台,要求很高,没有艺术,光喊口号是不行的。

曹鹏展示此前中国文联颁给他的终身成就奖。

  “看到中华盛世我非常高兴”  

Q:您学习音乐是怎样的机缘?

A:我是江阴人。小时候,日本人带着刺刀和伪军,守住四个城门,进城出城都要和他们鞠躬,有一次我不肯,被拉过来就打骂,我现在都记得。后来读小学,正值全国开展“抗日禁烟”的爱国运动,我参加了江阴县举办的首次禁烟歌音乐比赛。我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平时都穿旧衣服,为了这个比赛,家里还给我做了件中山装。我们受压迫的民族,懂事得早,反抗精神也早,最后我得了第一名。我念的小学里的音乐老师,几乎每天放学后,他都让我留下来,教我乐理、认五线谱、弹奏风琴,还给我了一支长笛,在我幼小的心灵播下了音乐的种子。进入中学后,我又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全才的音乐老师——胡森林先生,他对我倍加关怀,指导我钢琴入门,提高我的乐理知识,为我打下了良好的音乐基础。我们那个时代,正是抗日的年代,后来受到革命歌曲的影响很大。

Q:所以您指挥过很多的红色经典作品,是老党员了,您是何时入党的?

A:我是1946年6月入党的,我和我夫人同时入党,那时候是绝对保密的,要观察和考验你很长时间。那个时候,前线打仗的入党积极分子,三个月转正,后方的是考察一年才决定是否转正。我那时候年轻,一点都不懂,还以为参加革命就是入党了,结果一样经过了一年的考察期。我们要经常开小会,分析敌情,研究是否混进了怀疑对象,非常警惕。别人问你是不是党员,都不能回答的。

那时候参加革命,抗日战争的时候,是先做地下工作,要穿过敌人的封锁线,由交通员带到革命部队。到了部队,第一件事情就是填表格,立即改名,我原来不叫曹鹏,因为那时候汉奸、特务有很多,《红旗颂》的作者、作曲家吕其明的父亲,就是被叛徒出卖的。从1947年到现在,吕其明和我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们共同在文工团管理乐队。

曹鹏展示老照片。

Q:因为这些经历,您指挥红色经典作品,情感上特别饱满。

A:解放前,因为局势,我曾经三渡黄河,那个时候都是小船,每边最多坐10个人,还要胖瘦搭配。坐好船老大就吩咐不能动了,因为容易翻,果然,中间有一段风浪特别大,水花都打到手上来,我们就真的帮着船老大喊号子。后来就想,冼星海真的很伟大,他的自传中,没有提到过黄河,但他写出来的曲子,就真的是我到黄河的感受。所以我后来有一点好处,指挥一些作品时,我有生活体验,情感上就是两样的——上海曾经举办第一次两万人的音乐会,是在江湾体育场,曲目就是《黄河大合唱》,我去指挥,特别有感情。包括我们现在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我也特别有感情,因为当年能有五星红旗,真的是不得了的。

Q:如今您偶尔还会登台指挥,精神非常好,也是那个年代锻炼出来的吧?

A:我现在身体那么好,还坚持游泳,是因为多少年在山沟沟里,经常每天五六十里地急行军。所以现在像我这样经历过痛苦和斗争的这一生,还能活着,看到习近平主席领导的中国进入新的世纪,看到中华盛世,国富民强,老百姓生活都很好,我这个年龄的人,是非常感动的。

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陈宏

编辑:梁文静

来源:青春上海News—24小时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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