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见生活,再画出城市
2022-10-09 生活

洪啸的绘本作品。本文受访者供图

在南昌路写生向来是一个稳妥的选择,看似静谧的街区总在不经意间翻搅起浓郁的人间烟火,沉默不语的老建筑里时不时“闯入”对上海这座城市充满好奇的年轻人,善于观察的人在这里一定不会扑空。1951年,画家林风眠定居南昌路53号,在这条路上画了25年。2022年9月,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午后,绘本创作者、动画设计师洪啸带领一众新老朋友,排排坐在南昌路296号的上海设计之都AD Hub城市艺术微空间的室外檐下,轻快地落下画笔。

青年报记者 丁文佳

  “我喜欢有生命力的场景”  

在洪啸身后面积不大的空间里,正举办着他的个展“波鲁克的速写簿”。这是该空间与上海美院人文环境研究联合工作室共同策划的“侬好,上海”快闪画展中的一部分。策展人、AD Hub城市艺术微空间运营者、上海美术学院人文环境研究联合工作室负责人马颖在采访前告诉记者,“洪老师人气旺得很!”果不其然,一搜见诸报端的洪啸履历,陈列着题材丰富的出版绘本和斩获的一连串国际奖项,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好在眼前的洪啸个子高高,邻家大男孩的气质瞬间与他充满温情的画作对应起来。

“邻居家的小白喜欢到楼下散步”“武康路公主阳台下捕捉到了春天”“东湖路延庆路路口看见外卖小哥的车子了”“街道上留守的警车”……这些都是洪啸画笔下的上海,若不是通过旁人的注脚,一时半会很难抓住只占据画幅不起眼一角的微小事物,尤其在庞然建筑的映衬下,它们恰如其分地藏身周围。在洪啸的写生作品中,建筑与人总是相映成趣,哪怕只是寥寥几笔,也是他视角下最有力的部分。

1986年出生的洪啸本科就读于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艺术设计系,后又考入彼时刚成立不久的本校设计创意学院,攻读设计艺术学数字媒体专业方向研究生。想当然地以为他热爱建筑本身,但交谈一番后发现,他更愿意为这些被自己称之为“横平竖直的东西”增添些许人情味,“我喜欢建筑被时间包裹后成为与人融合在一起的场景。”洪啸如今在bilibili设计中心担任资深画师,很多年前也曾于建筑规划公司工作过。比起规划师需要用“鹰眼”来俯瞰城市,他更热爱用“蚁眼”来留心城市里真切生活着的人们,好奇地扫视他们正在做些什么,而画笔恰好可以凝固这一刻,这也就是被洪啸定义为“有生命力的场景”。

洪啸说:“比如你在一开始画的人,和之后画的那个人可能不是同一时间出现的,但是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所觉察和总结出来比较有生命力的场景,写生就是自己和场景相处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的产物。”

  “观察方式和处理信息才是我的风格”  

在此次洪啸个展上,有几幅相似视角的作品呈现的是从他家窗口眺望的景象,五原路乌鲁木齐中路路口在洪啸画笔下色彩日渐跳跃,从疫情时只有一位“大白”志愿者的守候到车流与人流的热闹交叠。观众虽一眼辨别这变化,但很难不被层次丰富的笔触吸引而探头端详。墨水、固体水彩、彩铅、蜡笔……洪啸并不拘泥于同一种画具,擅长在一幅画作上使用干湿混合的介质。

洪啸坦言,很难形容从绘画形式上来总结自己是什么风格,但他也非常肯定,“观察方式和处理信息才是我的风格。”就如他用“蚁眼”来形容自己的目光,看似局部的视域却是他大有可为的天地。而处理信息这一点,在看过洪啸的作品后总能会心一笑,颇有先获我心的雅趣。比如“忘回家的孩子”是洪啸持续创作多年的动态GIF作品系列,通过在上海大街小巷的日常观察再结合内心世界的想象绘制而成,借助GIF可以无限循环的特征不禁让人心生涟漪。

地铁上的小孩玩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扭头偷瞄一旁家长的手机界面、一对双胞胎小女孩在复兴公园仿佛照镜子一般穿梭追逐、一个小女孩环抱着呆立的父亲当柱子转圈圈、旧时老里弄住宅鸽棚下有人不停看手表暗示被“放鸽子”……每一处都是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但是经过洪啸的创作后突显妙趣横生。他捡起容易被人忽略的日常细节,细细琢磨后仿佛有点“变废为宝”的架势。

像这样用图像来讲故事的形式,专业术语谓之视觉叙事,洪啸早已运用得出神入化,这被他广泛用于互联网、智能产品、游戏、出版等不同领域。虽然迷恋浸染烟火气的老建筑,但他也认为城市需要更新和进步,曾经在规划公司做项目时,他总是能为规划师们整理一些回望和启发,并将这些感觉以视觉形式传达给他们,这便是处理信息的另一种深远形式。

武康路写生。

  “写生能吸收没想到的东西”  

地铁车厢是洪啸常用来写生的地方,有时候为了记录创作场景,他就会在头上顶个摄像头,而这异于常人的装束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乘客注意,长时间低头看手机已默契地成为大家在公共场所打发时间的方式。微空间里除了画作展陈,屏幕上还滚动播放着洪啸拍摄的创作记录,始终没人发现正在作画的洪啸,这一点像是个有趣的彩蛋。

洪啸其实欢迎大家上前“打扰”,在他看来这也是人与人的交集。这和他从记事起就被家人送去少年宫学画画的经历不无关系,有趣的是,洪啸的记忆线索是东方明珠最后一颗“球”还没建好时,他已经在那附近写生了。彼时年幼的洪啸在其他小朋友还在描绘蓝天白云之时,就被热爱写生的老师拉上街头描绘路边正在滴水的生锈水龙头,或许洪啸的“蚁眼”视角就在此时萌芽了。

“在家里只能画想出来的东西,但是出来写生能吸收一些没想到的东西。”也就是从少年宫起,洪啸至今没有间断过写生习惯。每到周末空闲时,他总能呼朋引伴组织线下课程或是召集大家一起写生,就连很宅的二次元画师同事也能被唤出来,有时是临街咖啡馆隔着玻璃窗排排坐,有时干脆直接坐在路边,但并非所有人一开始都像洪啸一般自在地坐在路边,他们害怕路人投来的目光,不过他们勇敢突破自己。洪啸说,“路人驻足是愿意自己的生活被这一创作的时刻打断,无论画得如何,自己一旦提供了别人这个机会,就应该自豪。”

可以预见的是,不同人坐在几乎同一个位置朝着同一个方向写生,最终出来的构图也是不同的,这在洪啸与朋友们在南昌路上的创作中可见一斑,有的关注建筑的样貌,有的注意到从墙内开出的植物,还有的小伙伴索性把看到的景物都做了拟人化,可谓脑洞大开。洪啸非常喜欢和珍惜这种大家一起创作的时光,之前在永嘉路写生时,朋友们都面朝宋子文故居方向写生,洪啸却另行选题,躲在他们背后,把他们挨个速写了一遍,记录下这有意义的一刻。

青年报记者 丁文佳

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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