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求忠

一次文友聚会，大家说起散文创作，有人说，最不喜欢读的有两类：其一是回忆体，起笔是“儿时……”，随后是“如今……”，陈词滥调、泛滥成灾；其二是文化散文，包括采风体，很多文章就是走马观花，拼凑一点文史资料，说说此地的名人轶事，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同样的构造，粗陋的风景加引用的古诗文再加上几句感悟，流水线式的作品读多了不免有些审美疲劳，就像大锅菜，可果腹，却不够美味。

这段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确实，文化散文比比皆是，易写难精，同质化现象严重。而张雄文的山水走笔系列散文却走出了这个怪圈，不再仅仅是拍照存档，而是用心描摹风景，写一方山水背后的故事，写与之相关的那些人物，有景、有人、有情、有思，文章就像精心制作的美食，令人回味。

打开张雄文最新的散文集《白帝，赤帝》，首先吸引我的就是诗意盎然的句子，如:“天空蓝得像一张二八佳人的脸，清纯而水嫩，似乎吹弹可破，将北京的秋渲染成江南的温婉和柔媚。”“漏过池边垂柳扶疏枝叶的阳光，将我的衣衫勾出清风里摇曳的斑斑点点，像一只只婉约多情而黏上身的粉蝶。”“它们灵动的叫声，像一股山间藤蔓下奔涌跌宕的清泉。”“他们的梦与我的梦在清幽间握手寒暄，我的梦羞涩拘谨，却又激荡如清风里战栗的银杏叶。”“如晚宴正装般的北京的秋，被迫憔悴着一张失去血色的脸，褴褛着衣衫，向遥远的江南狼狈而退。”平常的事物在张雄文的笔下有了不一样的面貌，别具一格的比喻令文章神采飞扬，充满画面感，读来眼前一亮。

佳词丽句，固然吸引人的视线，但还只是文字上的匠心，如美人的外表，只是一瞬间让你动心，张雄文的系列散文，更难得是其中的精气神，阅读它们，就像阅读一个个生命。

每篇文章的标题都是富有新意的，文中的内容更是开掘颇深。《随园诗话》里说：“凡人作诗，一题到手，必有一种供给应付之语，老生常谈，不召自来。若作家，必如谢绝泛交，尽行麾去，然后心精独运，自出新裁。及其成后，又必浑成精当，无斧凿痕，方称合作。”张雄文的散文正是做到了这一点，从不简单地堆砌文史资料，而是用生动形象的语言来诠释，再用独特的表达方式娓娓道来，举重若轻，深入浅出，如潺湲小溪从密林深处蜿蜒流出，读来舒畅清晰。

《烟雨深处的紫鹊界》《一个书生的万水千山》《沧桑在浪尖的老龙头》《聆听书院的回想》《浮在波光上的书声》《白帝，赤帝》《月挂眉山》《紫云下的书香》《通道的红与绿》《九郎山的英雄气》等文章，都是历史与现实水乳交融，且总有真知灼见，文中提到的不少地方我也去过，再对照阅读，就生出新的感悟来。

张雄文的文章不仅回眸历史，同样关注现实，叙事凝练，不动声色，打动人心。《雨花的快与慢》《刚柔雨花》《相遇圭塘河》等篇章让我爱不释手，作为雨花人，我佩服他匠心独运、巧妙剪裁，将雨花区的繁华美丽表现得淋漓尽致，文笔清新灵动、文风大气深沉。

《云龙在奔跑》《漂的五味》《梅园的早晨》里，我看到了一个努力奋发的追梦人的形象，《阳雀坡家训》《芋头寨的静》等文里，我们看到了乡村振兴的壮丽画卷。无论写人写事写景，张雄文都绝不落俗套，不人云亦云，总能让读者有所思有所得。

这部散文集里，张雄文总是思接千载，思绪飞扬，李白、戚继光、曾国藩、赵子龙、胡宏等文化名人在书中一一登场，在读者面前上演他们的戏剧，“在文学创作中松开意识和理智的缰绳，让想象力在意识和潜意识之间纵横捭阖，自由翱翔”，阅读此书，仿佛走入了一座思想的花园，园中移步换景、枝繁叶茂、冠盖云集、美不胜收。

阅读这部浪漫而又深刻的散文集，不必正襟危坐，不必硬着头皮学习，不经意间，我们跟着作者来了一次获益颇多的文化之旅。

散文集《白帝，赤帝》，张雄文著，北京日报出版社2023年4月出版。

张雄文：湖南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出版有《无冕元帅》等15部书，曾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山西省“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

高求忠：湖南省作协会员，长沙市雨花区作协副主席。

高求忠

来源: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