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时任上海市对外贸易有限公司财务部员工朱娴在外贸大楼办公室内的工作照。

青年报记者 冷梅/文  受访者/图

朱娴的青春年华，属于上海外贸的黄金时代，在外滩27号的外贸大楼里上班，那可是“荣耀一时”的美差。如今，和记者回忆起陈年往事，朱娴看起来神采飞扬，幸福感溢于言表。她用流利的上海话说道：“能在上海最市中心的外滩大楼里上班，本身就是‘老扎台型的事体’。”

  青春蒸腾似火  

“外贸公司上班，有着装要求，衣服一定要挺括。因为经常有外商来拜访，我们就是‘上海的门面’。”她是1988年进入公司的，一转眼，还有几个月，即将迎来“光荣退休”。上海市对外贸易总公司拆分后，成立上海市对外贸易有限公司，朱娴是第一批入职员工。

在热火朝天的年代，人人都是“优秀员工”。“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外贸业务蒸蒸日上，每天桌上的进口关税报关单据比一只手掌还要高。特别是负责美洲、欧洲市场的业务员哪有什么休息时间。客户那里是工作时间，你就跟着上班，都是24小时待命的。有意思的是，大家干劲十足，加班都是家常便饭，从来不觉得苦，也没人叫累。上班就觉得很开心，有奔头。”

朱娴说，财务部的主要工作就是服务业务员，要及时给他们开信用证。那时候条件相当艰苦，没有打印机、传真机，所有的单证、票据、台账都要通过人工手动完成，重复性的工作量巨大。“我们那一代的财务人员，都是要自己做凭证，做科目，业务单据都要人工审核。业务结算的时候，要交合同，开信用证，像一些轻工或者钢材，买卖结束服务也就结束了。还有一些是工厂里进口的大型机械，服务的时间周期长达多年，外商要定期派技术人员来调试机器，跟单服务中，财务部都是要有专人跟进的，甚至派往项目驻地。”

外贸公司的财务人员除了严谨的工作态度，更需眼疾手快。“当时很多都是手工的台账，服务周期又很长，项目又多，需要自己手工记下不同账目的交付时间。有时，付款方式也多种多样，可能项目前端预付使用的是电汇，中间80%用信用证，到尾款又要使用电汇。财务人员自己脑袋里必须建立一个清晰的名目，分门别类做好这些‘数据库’储备。”

那时候的外贸出口业务，也并非一个人“单打独斗”，标配是三人成组，一个外销员，专门负责和外商联络业务，配一个单证员，专门做所有单证，还有一位同事，专门负责内贸，联系国内工厂。

“我们上海市对外贸易有限公司，不像‘五朵金花’，出身就是做纺织品面料，我们的特点就是商品品类很杂，也包括一些非贸易服务类的项目。这些经验练就了我们公司出现了很多岗位能手。”

年轻时的朱娴。

  生活冒着热气  

在朱娴向记者展示的2张旧照片中，分别体现了她的两种人生状态。第一张青春年华，朱娴一头利落短发，稍显稚气。她站在扶手电梯旁，面露喜色。内穿白T，蓝黄相间的渐变色格子外套，竟然还是短袖款；配搭同款面料的西装短裤，看起来相当干练。这身装扮放在今天，也依然不失摩登秀丽，果不其然具有“外贸小姐”的特质。

而另外一张，稍稍上了一些年纪，那是1993年她在外贸大楼办公室内的工作照。她烫了卷发，身穿蓝色羽绒服，戴着粉色的套袖，手握油笔，眼神专注，在堆积如山的台账中忘我地工作。仔细端详，她桌上放着一个写了字的铝制饭盒，一下子年代感拉满。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禁让记者对照起了《繁花》剧中汪小姐的两个标志性场景：一个是从外贸大楼走出的时髦光鲜的白领丽人，一个则是下放工厂撸起袖子加油干的“虹口小汪”。

就像《繁花》中描摹的大时代之下每一个小人物都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朱娴说，那时候不论师徒之间、同事之间都情感至深，到现在他们这群人还会和公司以前的“老法师”时常走动聚会。在朱娴眼中，公司那些“老法师”对于外贸事业倾其所有，对于后辈总是关爱有加，倾囊相授。他们的人格魅力让后辈为之钦佩，受用终身。

当年进外滩27号上班的时候，大家还很年轻，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对工作也充满了热情。外滩27号外贸大楼很老，公司也没有装空调。夏天气温超过35摄氏度，公司的喇叭里就会全员通知，放半天假。电梯虽然有，上班高峰也很拥挤，大家都把坐电梯的机会让给“老法师”，小年轻们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六楼七楼，丝毫不费力。回忆起来，虽然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是放在当下，细细琢磨，又觉得那时生活处处冒着热气，青春奔涌向前。

朱娴说，还有一个细节，就真的和《繁花》里一模一样，“上班跑进办公室，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财务部后头，一个很大的烧水间去蒸饭，放当天带来的饭盒。大家赶紧去抢位置，用铝制饭盒第一时间淘米，中午就能吃上喷喷香的米饭了。”

公司后来搬到虹桥办公，成为虹桥开发过程中最早建成的一栋大楼。如今，朱娴依旧自豪不已：“放眼望去，虹桥一带的宾馆，当年拔地而起的时候，使用的全都是我们外贸总公司进口的钢材。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上海的诸多地标建筑都是，浦东开发开放的功劳簿上有我们的一笔。”

▎访谈者档案

财务部经理助理朱娴，70后，就职于东方国际集团上海市对外贸易有限公司（前身为上海市对外贸易总公司），主要负责公司出口退税方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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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青年报